梁仟手上包了一层, 身上裹了一堆, 叫人看过去像刚打完仗稍微恢复一点的重伤人员。医院这种地方戏柠舟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脱了, 但在青年记忆里梁仟却是第一次进。
男人将明显在发呆的爱人抱过来, 房间里没有别人,他也没有必要考虑别人的感受, 直接在爱人金色的发丝上吧唧亲了一口, 低压着声音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从五十多楼上掉下来……这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吧?”
戏柠舟没有肯定,他不自觉地泯了泯唇, 闭上眼睛。
比巴卜是在这件事情的开端就放入口中的, 但是什么时候吐出去的, 他完全记不得了。
“……梁仟。‘他’出现了吧?”戏柠舟答非所问, 他很清楚那种被分裂的感觉, 倒不是有想象中多么的痛苦或者愤怒,对身体的占有欲在疲惫中一日日地下降, 他很清楚自己的另一面大约会是什么样子, 而不是别的问题。
梁仟也僵住了, 不过他很快把情绪调整回来, 问:“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也是你,是你的一部分, 不是另外一个人。其实有很多事情你都记不得吧?记忆里断断续续的感觉?……阿柠是否还记得‘他’是怎么出现的呢?”
他去戏家根本调查不到关于他童年真正的事情, 也不清楚他之前的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戏柠舟睁开眼睛, 双目放空。他很清楚第二人格是怎么出现的,没有任何证据也不需要任何回顾,在那种情况下呆着并且生活的人,还遇到西婪生命里的那个“他”。青年忽然间觉得,似乎没有第二人格才奇怪吧
“我出生在戏家,老爷子唯一的嫡孙。”他忽然解释起刚重生那段时间的经历,“天才嘛,你懂的,我就不谦虚了。”
梁仟安静地搂着他。
“然后什么都很优秀,童年时期就是话不多而已。”戏柠舟毫不客气地吹嘘自己,神态上却没有半分骄傲到膨胀的样子,“后来……后来因为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东西,十二岁的时候被送到国外去,快十八岁才回来。”
“在国外把语言学得很好,荒废了的也不少。”戏柠舟在自己为数不多的国外生活里挑了点可以说的,“国外的海很好看。”
“为什么回来呢?”对国内的某些地方大约是不喜欢的,梁仟在戏柠舟根本不喜走动的日常里就能看出他对这边国土的感情。
戏柠舟展开笑容,温和又凄冷:“不是要主动回来的,是国内家族和工作上的各种事情,导致当时心情比较烦躁,后来由工作单位直接定了回程的机票。只是……我就只是看过一眼那张机票,在哪里起飞的,又是在哪里降落的,过程我根本不清楚。”
“好像……模模糊糊之间就到裳安插入警察局了啊。”戏柠舟偏了偏头,“所以……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代替我选择某些事情了吗?”
梁仟的瞳孔猛缩,他在努力回忆和他一起办童家国案子的那个青年,在很多时候都不能辨别的行为里……是有那么一些地方很怪异。
“我的记忆很混乱,混乱到有些时候在梦里分不清现实,在现实里分不清真假。”青年放空的瞳子里映照着窗外大雪,“知道回程飞机的起点也知道终点,大约是‘他’故意放在我身边的‘假回程票’,在我本身的潜意识之下,用‘他’的天赋甩掉了工作上监视我的人。”
“再在我本身就没有防备的又一个潜意识里,留下‘我’已经做过这件事情的意向,而我也会下意识地觉得,这就是我做的。”戏柠舟的嘴角上扬弧度变小,“……‘他’总是顺着我的意愿做事,更多时候他是根本不敢分离出别的意愿。”
这样的话,其实在前世那个人的影响下,他在另一面上也是有一点斯德哥尔摩的吧?——不对,如果有,就更加不会安分地在身体的角落里做事。
“是什么事情必须出国?”梁仟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被迫的意思,这又是那个神秘的工作单位
“……”戏柠舟先是沉默了一下,再干脆又轻声地说了实话,“一个十二岁都不到的孩子,被迫参入一个秘密调查案件,作为目击者的证人方。”
“你撒谎了?”
“是。”戏柠舟承认,“我撒谎了,把一个小孩的肢体和纯真表现得最大化,混淆警方的判断力,放走了杀人犯,害死了别的无辜人。”
梁仟心中一惊,忽然想起他曾经说的话:“所以你之前和我说过,你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戏柠舟像个人偶一样,把头从梁仟的怀抱里仰出来,凑到男人的笔尖前,眼里浮现着讽刺:“不是啊,我说的是杀了很多很多无辜的人,不是间接害死了别的无辜者。”
这两者的区别在戏柠舟的思维里被无限放大。间接害死别人,凶手不是直接计划者,只是推波助澜随波逐流;杀了别人,凶手是直接计划者,将变态心理的需求放到最大实施在人体身上。
再区别来说——就是前世的他计划完美的“人间蒸发案”去杀人和戏柠舟算计案件身边别的人“放走凶手”的不同。
梁仟没有分清两者,他分不清的太多了,更多时候分不分得清已经不重要了。
“然后以自身的利用价值,工作单位替我掩盖了快要被掀开的事实。”戏柠舟闭上眼睛,主动伸手搂着男人的腰,“出国前的性情远远达不到回国后真正的稳定。”
他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