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去戒毒, 以梁仟的意志力,只染上的那么一点东西, 是不需要多少时间的。可能他会和所有正常犯了毒瘾的人一样, 会变得面目苍黄, 会有许多疮长在那张脸上, 会失去意识只用本能露出手臂祈求那么一点东西。
如果是第一次,这么一点计量根本不足够他染上毒品, 可这是第二次。
说得坦白些, 戏柠舟的预想里就是无法接受他伸出手来渴求的那一瞬。他认为自己没有那个底线,又或者认为自己不会放任那根本不存在的“底线”,一点点细微的恐惧支配着他破坏自身的规划,去给这个男人放太多“特权”和“不同”。
他失控的时候, 神智也不是很清晰啊。
梁仟挣扎得不算很剧烈,潜意识里知晓这个人是不能够伤害的。就算繁杂的思绪被冰凉的液体抚慰,他也没有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可男人的动作还是成功让骑在他身上的青年被甩在地上。
戏柠舟不知痛处从身体接触地面到再次将针孔插入男人手臂的静脉血管里不到两秒钟, 他还是笑着,干净更病态地笑着。
“忍忍就过去了, 为什么要挣扎呢,是在帮你解除痛苦啊。”青年根本不去看被崩裂的伤口,他越喃喃越觉得梁仟做错了,“在帮你减轻痛苦啊, 你不是最想要这个东西了吗, 都注入到身体里就不会痛苦了。”
男人浑浊的瞳孔里闪过几瞬清明, 他满身都在出汗,有挣扎的热汗也有被毒品刺激出的热汗,他额头上的几条青筋强烈地蹦跳起来,汗水让他的面孔上一片湿稠。
这哪是在减轻痛苦,根本是要让他更加沉沦在痛苦里吧。
男人理智上的弦已经被戏柠舟凑到耳畔不停的喃喃给崩断了,他紧紧咬着下齿,发出咯咯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挫伤的血液从两个人不停挣扎的动作里淌出来。
戏柠舟也快要失去意识的控制了,这一针的药剂刚好到底,他猛然跳着站起来,将针头拔出丢在了垃圾桶里。然后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动作精细又格式化,他转到离床比较远的地方伸手去拿盒子里装着的第二只试剂。
好像。毒品的注射也是一次性不能过多?
没关系的,死,也没关系的。
戏柠舟上好药剂,转过头,窗外那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面孔上,又有血迹浸湿了他看不见的病服位置。那双深蓝色的瞳孔像被别人削去了一层暗影,带着整个透彻的蓝都溢满了瞳孔。
梁仟半坐起来,一只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抓住病床的床沿,力度大得床沿直接变了形,他喘着粗气,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了点意识,冷汗顺着男人的脖颈上留下来,还有几个手指印。
青年不笑了,他轻轻走过去,没有半分犹豫地抓住梁仟的一只手,另外的针头看也不看位置地朝大概方向扎过去:“你知道吗,我当过医生,我和那些人一样,穿着天使才共有的白色大褂,像天使那样温柔又没有感情地询问每一个都快要失去理智的病人。”
“我告诉他们,只要你们好起来,你们就可以回家了。”戏柠舟觉得这是个很荒唐的笑话,他还是按住看上去安静的男人,低喃,“就像无数次告诉自己那样。”
梁仟果然是没有意识的,他疯狂地挣扎起来,不知道到底是神智和生理上获得满足的感觉,还是另外的什么,戏柠舟在他比刚才更加凶猛的挣扎下也清醒了一下思维。
戏柠舟注射的速度加快了,两个人之间除了衣服互相摩擦的声音,就是肌体碰撞的声音,梁仟半分闷哼也没有。青年一脚将男人从床沿踢到了最里面,顺势用膝盖压住了刚才注射的手臂,他半跪着凑过去,将针孔对到了男人另外的手上。控制着不让他的动作使药剂扩散。
“唔。”戏柠舟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力度怎么可能制约得了梁仟,一个没避开,被男人直接从病床上甩到病房门口,后背弯曲碰到了门底,全身蜷缩在一起,表情都扭曲了几分,冷汗顺着他的金发滑下来,脸色苍白得可怕。
偏偏每次这种事情都是由他来做。
也只能由他做得出来。
医院里的知情人被提前打过招呼,这个时候整条走廊上是不会有别人经过的。
戏柠舟在地上侧着蜷缩了将近半分钟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他也喘了几口气,这种身体上承受压迫的感觉有点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嘶。”他轻声哼了一下,将手中还剩半管的东西凑到眼前,余光看见梁仟还是半靠着病床,眼神深邃沉静地望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戏柠舟又笑起来,眉稍微往上挑了两下,竟显得几分活泼,他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还没有弄完,不要这样看我。”
他也突然分辨不清梁仟到底是不是处于正常的状态,他的身体也快到极限了。青年又慢吞吞地走过去,他没有再立刻将手中的东西凑到男人臂膀上去。
梁仟穿着病服,披着一件不是很厚的黑色大衣,黑发缠绵着汗水贴在他的眉头上,嘴唇干裂,带着的冷漠被他自己瓦解掉,半盘着一只腿,另一只还搭在外面:“……阿柠。”
戏柠舟没听见。
他声音太小了,小到他自己也没听见。
青年再次将冰冷的针头扎在他的手臂上:“梁仟,没有人可以给我们在身后的温暖和支持,这些东西只有你能够做到,只能靠自己。如果你挺不过去,那整个后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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