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仟是第五次低头看手上的钟表, 他以前对时间的观念很强, 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是如此,但这样反复几次看手表的动作还是第一次发生在他身上。
——戏柠舟毁约了。
这是他脑子里的唯一想法。
那条短信只会是戏柠舟发送的, 梁仟很清楚这一点。但他不清楚少年约他出来是为了谈什么, 也不清楚少年为什么毁约。
当手表已经指着离谱的角度时, 男人拢了拢黑色衣衫, 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相约的地点。
*
戏柠舟没有再和梁仟取得什么联系,梁仟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他。男人知道少年身边的那个黑色西装的家伙并不简单, 也便放弃了这一项措施。
以他现在这个位置来说, 真的不好对这样背景莫测的人做些什么。
但是现在, 梁仟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
“喂?刑警第一大队队长,梁仟。”梁仟接起电话,男人长而微卷的发丝搭在肩头上,单手玩弄着笔头上的弹簧开关。
“梁队,您昨天不是让我去保护爱心班那些当年的孩子的家人吗?但是有一个不在本地, 昨天很巧合地赶着电车回来, 根据他们的叙述来说,剩下两家的孩子——都失踪了。”对面的声音来自韩庆, 他现在握着手机看着在他面前的小弟, 神色很凝重。
“所以你现在是打电话通知我, 让你保护的人你晚了一步或者疏忽了什么, 剩下两家的孩子都失踪了?”梁仟沉稳的语气带了为不可见的危险, 男人的瞳孔很深。
“不是啊梁队, 您可别激动, 我问清楚了的。这两家分别是刘黔和杜峰眀,刘黔前几天和丈夫因为公事出差,不方便带着年幼的孩子便丢给了男方亲戚家,但是回来的当天孩子失踪了,也就是昨天,失踪原因是在男方亲戚带着孩子去电车站接父母错开了。杜峰眀也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在超市里行走的时候弄丢的。”韩庆简直要把自己的头发抓掉,现在在公共场合丢失小孩的事情一抓一大把。
梁仟好看的眉低了低:“也就是说,你们昨天去调查保护,然后很巧合地在昨天,两家孩子都失踪了?”
“是的。”韩庆硬着头皮回答,本是已经做好准备接受长官的一顿大骂,忽然手机一阵忙音,对方飞速挂掉了电话。
韩庆长舒一口气,他看了看对面同样脸色难看的小弟,暗叹一声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梁仟很果断地挂了电话,他拿着黑色的圆珠笔,让笔芯和黄色的稿纸接触,写下很流畅而狂放的字体。等写了几个人名后,梁仟又拿起电话。
“喂?”
“刑警大队队长梁仟。”男人快速报出身份,皱着的眉压在丹凤眼上方,气势没来由的强大。
“哦!梁大队,您是询问我帮您查的东西吧。我昨天和几个小弟去查了当年事情的见证者,但是结果很不好,因为当年爱心班的那场旅游是暗自进行的,而徐良飞又是个低调的人,别说是租了一辆车春游了,就是他办这个班都很少有人知道。”
“那当年徐良飞是管谁借的公交车?他妻子那边没有什么消息吗?”
“切,别说借什么公交车了,这个我可是连半根毫毛都没找到。要不然就是问题太深入了,这么点时间我没办法查太深,只是从表面来看半点线索都没有。大队,当年这个车祸不是有立案的吗?你去查查档案不就好了,说不定要更容易一些?”
“知道了。”梁仟扣下电话,手指交叉抵在额心,深深呼吸一口气,让莫名烦躁的气息安定下来。他看了看插在文件框旁的古黄色文件袋,伸出手抽来,附有老茧的指腹解开绕着文件袋的绳索。
他特意去档案室调看了这个文件,当年那场车祸记载得也很清楚,就是发动机意外抽条,打滑冲入偏层的悬崖,当时那里还是有好心人立着牌子的,但是这样的意外措手不及,谁会在意警示牌。
案子的资料薄到被两旁的其他文件夹得死死的,可见当年的事情虽然记载很清楚,但是被时间遗忘掉了大部分,谁会在意这场车祸。
其中记录最有疑点的便是坠崖后发生了什么,悬崖下面是一条河,河不深,但是水很急。不管怎么说,一群孩子和公交车一起坠落,先不说是否有人终生残疾,连有人生还都很让人怀疑。
但是爱心班的人不仅活下来了七个孩子,除开有两个残疾的,其他五个甚至连伤疤都没有一个,这和那因事故而死的十个孩子和一个大人相比,是该说那十个孩子和大人太不幸,还是那七个孩子过于奇迹?
这个问题没有人替梁仟回答。他需要一个时间和机会,去看一看那条悬崖下的河,究竟是什么疑惑让它只带走了十一个人的生命?
悬崖那边已经不属于他们这个市区刑警队的管辖范围以内,梁仟需要时间和与区域警方沟通被允许才能进入悬崖下面的地区。他打听过,那片地方是被封锁过的,就像百慕大的三角洲一样,似乎在生命靠近的地方总能失去什么。
一个连环杀人案总不能过于直观,尽管凶手很聪明地利用了“恐吓”与“挑衅”,但很多时候,装饰掩盖得越多,留下的线索也越多。
梁仟抽走了电话线下的资料,他做事需要速度,生命也需要一个被拯救的速度。曾经的生活虽然让他对于“其他人的生命”这个词组冠以不屑,但自然里的一切依然是被圈禁在这个圈子内的,没有人能去超脱这个定义,也没有人能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