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病房很干净, 病房外的玻璃门轻轻搭着。
他那头及肩的金色发丝铺散在床头边缘, 流海遮住额间,那双深蓝色的眼瞳静然闭着, 长而密的睫毛被渡了一层金光。夕阳的光泽打散在少年白皙而精致的脸庞上, 看上去平和又静谧。
他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被缠着医用胶布, 拉扯与一旁的吊水。医院白衣蓝杠的服装让他平日里的温和冷傲被打散于疲惫安宁。
房间内还有一个人。
梁仟将较粗的呼吸收起来, 他伸出手去触碰门上的把手,漂亮的玻璃门倒影着对面楼房窗户上反射的光。
里面的人早已经发现他的到来, 他优, 将交叠的双腿放下, 然后颇有礼仪地站起来。对着梁仟打出一个疑问的手势,然后用温和无奈的目光看了看躺在病床上并没有苏醒的少年。
梁仟打开门,穿着的黑色长衫被扑面而来的消毒水气息所包围。男人皱了皱眉,那双凛冽的丹凤眼又多了几丝深沉。
“请问您有事吗?”那个男人的声音很轻,他察觉了一丝冷风, 转过身去将半开的玻璃窗关了起来, 然后拉拢一旁的白色窗帘,遮掉对面楼房玻璃上反射回来的阳光, 眼神若有若无地看过少年, 全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来者身上。
梁仟不说话, 他先是沉着瞳色将男人细心温柔的动作看在眼里, 随后将所有注意力放在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少年的呼吸明显还是很虚弱, 比起他嘴角一贯温和的微笑, 此刻少年的神情无疑是冷淡且疏远的, 他从气态上从来都给人千里的感觉。
“如果没有事情的话,请您出去。”严泽将吊水的刻度又调了调,并没有晃动到少年的吊水线,他将刚才看的书籍放回到少年病床柜上。没有得到人的回复,他才转头看着这个“不应该到来的访客”。
梁仟将视线移开,落到严泽刚才放着的书籍上——那是一本外文书,书的封面很阴暗,是黑色的花纹,最角边上有一朵手绘的栀子。
“您的穿着不像是来看病的。”严泽始终站在少年的身边,以一种梁仟看得懂的全能防卫姿态,但是他的神情都很轻松,对比起以前在少年身边那个少言却内心多于纠结的董联要难看懂得多。
他身上还穿着在戏家内的被迫换上的黑色长衫,刚才停止奔跑的气流在这间开了合适温度的空调房间里四处乱蹿。
“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来看他的。”梁仟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穿着依然是黑色的西装,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眉角冷淡,样貌出众,黑色短发打理得很好。他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不应该是戏柠舟身边的“朋友”。
严泽打量了一番梁仟,随后又将眼神放在少年紧闭双眼的面孔上:“很感谢您的到来,但是我想先生没有精力在这个时候见人。”
严泽的声线很轻,但是也容易琢磨出他语气里的强硬生疏和谢客,他望向少年的眼睛里多了旁人没有的温柔、专注……严泽将属下放在床头旁的栀子花移到阳台去,随后用放在一旁的干净毛巾将少年身旁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擦掉,一切就像……做过很多年一样。
“你是他的保镖?”梁仟看着严泽手指处明显突大的骨节,整个手背上的指筋也带着凸出。他的身材并不像董联那样有明显的肌肉凸出,相比起来和自己的体型还有些像,只是从眼神气息步伐沉稳等方面可见不是一般的人。
严泽忽然顿了顿手,将手里的毛巾放在一旁,用一种在梁仟眼里近乎迷恋的眼神看着少年静谧的睡颜,他的声音很干净,听上去少了少年的那一份蛊惑人的气息和耐性,但却多了几分成熟和顺然。
“不,我不是先生的保镖。”
“我是……”
“……他的仆人。”
严泽的话有很多停顿点,梁仟似乎能捕捉出他停顿的最后那个名词理应不是他原先想说的。梁仟的墨色长衫随着他步伐的移动摇曳起来,他走到阳台前,看着那盆被夕阳勾勒起来的栀子,隐隐的飘香还留在屋内。
“栀子夜晚放置室内对空气和人体呼吸不好。”严泽将视线从少年精致的脸庞上移开,放在梁仟那带着花纹的长衫上,“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可以走了。这间房间里只有先生一个人,他需要绝对的静养。”
梁仟转过身来,看着他将骨节凸出的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微笑着偏头,只是那双黑色阴沉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笑意。这赶人的意思很明确。
梁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他……得的是什么病?”
他先寻找的就是肺腔科带着整栋住院处看病处甚至急诊室也没有少年的身影,但是在这片偏于安静的住院处上却写着“脑科”。一个咳疾都能咳出血的人,应该是在肺叶上出了大问题,但是……
严泽那本身就不是很友好的微笑彻底转为冷淡,他看着梁仟,冷声开口:“抱歉,先生的病情我做仆人的没有资格告诉您。”
“请您离开。”严泽的态度很强硬,他一只手懒散地插在兜里,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随后移动步伐靠近梁仟,“先生的休息时间,请您不要打扰。”
他们之间的谈话至始至终都很轻,少年睡得很静谧,应该是做了一场手术之类的并没有苏醒。严泽的态度很强硬,对于少年的一切事情他几乎都处理得很好,若不是上面强硬地调开他去查一些国外的事情,董联那个办事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