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找寻了30年的亲人竟然在一个晚上意外地出现了,困扰了自己30多年的身世之谜在一期电视节目中忽然揭开了。放下电话,他放声大哭。邱月月抱着这个哭得像个男孩一样的丈夫,一边安慰他,一边也禁不住跟着落泪。
第二天早晨,送走邓家国,苏晓虹就匆匆来到宾馆找钟山,商量与亲人相见的事。
苏晓虹问钟山,是否介意带记者去做跟踪采访报道。钟山不假思索地说:“是电视台帮助我找到了亲人,当然可以做接续报道,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做个dna比对,确认无误后,再播出节目为好。”苏晓虹称赞钟山想得周到。
江城距柳家三姐弟的家有150多公里的路程,走高速公路,只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这一个小时的路程,钟山走了整整42年。他抬眼向车窗外眺望,满眼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原来,这里就是自己想了几十年的家乡的模样。
近乡情更怯。车拐下高速公路,驶入便道,苏晓虹说还有20公里就到了,钟山此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又想起了12岁那年离家出走一个人坐大客车去安台县大伯家的经历,想起了小时候见到的从覆巢中落地的小麻雀孤立无助的样子,想起了养母临终前一脸愧疚的真情告白,想起从未谋面的生母拼却生命把他和孪生兄弟带到这个世界……
车在一幢粉墙黛瓦的小二楼前停下来,楼前已经支起彩虹门,打出了“欢迎亲爱的弟弟回家”的条幅。大姐率两个弟弟迎出门来,姐弟三个与迎面走来的钟山紧紧拥抱在一起。
“是我弟弟,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跟老三长得特别像,不会错的。”大姐喃喃地说。
姐弟四人来到老父亲的床榻前,这位74岁的老人用颤抖的手握着失散了42年的儿子的手,老泪纵横,口齿不清地说:“回来就好啊!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到那边,也可以向你们的妈有个交待了,不然,我怕她是不会饶我的。爸对不起你们,但凡有一点法子,也不能丢下你们呀!”老人边说边用手哆哆嗦嗦地掀儿子的后衣襟。
姐姐忙说:“父亲曾经说过,后背有一颗黑痣的是老大。”
钟山说:“不用看了,我后背有一颗黑痣,我媳妇总跟我开玩笑,说我点儿背,什么好事都赶不上。”
见有记者的摄像头对准自己,钟山又说:“也许这辈子我错过了许多常人认为的好事儿,可是今天,我找到了亲人,找到了自己的根脉,揭开了困扰我几十年的身世之谜,这件天大的好事终于没有错过。”
钟山又转过身对老父亲和一位姐姐两位哥哥说:“而且,你们盼望的另一个弟弟,应该是五弟吧,我可以肯定地说也有了眉目,我回去后就到内蒙古把他带过来与你们相见。”
钟山不远几千里来江城上大学,江城大学附属妇女儿童医院就在钟楼公园旁边,钟山曾无数次从这里经过,也不只一次见到新生儿父母抱着他们的宝宝欢天喜地走出医院大门,却从来也没有想过,这里竟然是他的出生地。这真是个奇迹!
钟山给青山日报社打了电话,说江城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要晚一周回去。
夜幕降临,小楼里亮起了灯,钟山与柳家人围坐在一起,讲述自己有记忆以来的人生经历。柳家姐弟都说,谁说我们弟弟点儿背,落到了一户多么善良的人家,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钟家的伯伯和伯母,可惜钟伯母已经不在了。
钟山说:“也不用说什么感谢的话,那样就显得生分疏远了,我叫了他们几十年的爸爸妈妈,其实就是他们的儿子。”
一周后,dna检测结果出来了,柳传堂就是钟山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这一结果,更进一步确定了钟山的身世。
面对记者的摄像头,钟山说:“我就像一粒蒲公英的种子,从江城飘走,辗转数千里,在东北大平原上落地生根。生育之恩和养育之情,都是人世间至高无上的大爱,是面对大灾大难时一场生命的接力。”
听钟山说起这些时,邱月月哭得稀里哗啦。他悄悄对钟山说:“生命真是神奇,回去后我也要生个孩子,正好子星上大学,家里也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