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细雪悠然。
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兴致盎然地吟诗而来。
他身后跟着一众皇子和皇子妃,众人都陪着笑,望向远处湖畔边嬉闹的两人。
皇帝突然道:“太子。”
元旭急忙拱手,“儿臣在。”
皇帝:“所谓夫妇,正该如雍王和苏侧妃那般。男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连小家都治不好,又怎么有本事治理天下?”
元旭讪讪。
赵舞阳和苏酒又怎么能一样,苏酒温婉乖巧,和雍王嬉闹时也仍旧娇憨可爱。
这样的女人娶进门,自然是好的。
可他的太子妃……
他瞟了眼赵舞阳。
穿石榴红袄裙的少女,面容苍白娇弱,看起来特别无害。
可她的脾气实在很凶很凶,娶进太子府到现在,连门都不让他进……
这样的女人,他害怕都来不及,又怎么跟她举案齐眉、两小无猜?
他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拱手,“父皇说得是。”
一行人沿着花径来到湖畔。
苏酒恰好被萧廷琛拎住后衣领,狗男人丝毫不怜惜她身中寒毒,塞了只雪团到她的衣裳里,冻得她一蹦三尺高,费了大力才把雪团抖出来。
抖完,却看见皇帝笑眯眯盯着自己。
苏酒小脸通红,急忙福身行礼,“见过皇上、太子殿下!臣妇失态,请皇上勿要怪罪。”
皇帝笑容满面,“陆懿那个莽夫,竟也能生出你这样知书达理、端雅婉约的女儿……起吧,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
苏酒直起身,退到萧廷琛身后。
笼在袖管里的双手,因为激动而轻颤。
皇上对她没有敌意,甚至从他的语气里,也听不出对爹爹的敌意。
果然,皇上流放父兄只是个幌子……
萧廷琛:“雪夜路滑,皇上不在太极殿与文武百官饮酒,怎么到这里来了?”
皇帝:“见你不在殿上,特意来看看。”
苏酒愣了愣。
她一向比较敏感,刚刚皇上话里的关心,已经隐隐超出君臣范畴。
她悄悄抬起眼帘,瞧见那些皇子神情各异。
萧廷琛笑道:“既如此,臣陪皇上回太极殿,再饮几盅酒。”
皇帝含笑应好。
一行人都是皇族,苏酒地位低,不好意思走在前面,便主动落在最后。
赵舞阳站在原地。
两人擦肩而过,赵舞阳突然出声:“苏酒。”
苏酒回眸。
赵舞阳朝她温温一笑,“你身上,有死尸的味道。你刚刚,杀人了。”
苏酒神情一凛。
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不过瞬间,那清丽的眉目再度平静如水,“太子妃真爱开玩笑。”
她朝赵舞阳福了福身,抬步跟上皇帝等人。
走出数十步,她悄悄回望。
穿石榴红袄裙的少女仍旧站在原地,面容透着不符合年龄的稚嫩,正仰头望向落雪的夜穹。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赵舞阳侧脸淡漠如霜,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就像匠人捏造出的瓷偶。
她在想什么呢?
苏酒眯了眯眼。
赵舞阳,是她看不透的人。
湖畔。
皇帝等人都离开以后,太子元旭才斗胆凑到赵舞阳跟前,“舞阳啊,以后你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给本宫一点面子?父皇知道我们之间感情不睦,今天晚上是特意借着雍王和苏酒,提点咱俩呢!”
赵舞阳依旧仰望夜穹。
不搭理他,也不给他半个眼神。
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在玷污自己。
元旭咬牙。
他想着刚刚萧廷琛和苏酒嬉戏耍闹的样子,心生羡慕,于是弯腰捡起一团雪,偷偷摸摸地往赵舞阳后衣领塞去。
还没来得及靠近,赵舞阳转身,一招小擒拿手,狠狠把他摁在雪地里!
元旭疼得嗷嗷惨叫,“赵舞阳,你谋杀亲夫!”
赵舞阳慢慢松手。
她起身,淡漠地踩着积雪往宫外走去。
元旭吃痛地爬起来,桃花眼里噙着泪花,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胳膊。
他身为一国太子,金尊玉贵,却被女人欺负到这个份上!
萧廷琛把雪团子塞苏酒衣领里,苏酒只会娇娇软软地嗔他几句,可他元旭如果成功地把雪团子塞赵舞阳衣领,他相信赵舞阳会拿刀直接捅死他!
人与人之间,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不服大喊:“赵舞阳!”
红衣少女微微侧目。
黑曜石般的双眼深沉阴郁,他永远读不懂她在想什么。
她抬步,继续往前走。
元旭骂了句“小贱妇”。
月色如泼墨,在积雪上折射出皓白光晕,红衣少女身形纤细玲珑,如同黑夜里的鬼魅,在男人的视野中渐行渐远。
雪大了,吹落她满身。
天地浩大,宫闺深深。
她的背影那么娇小……
鬼使神差的,元旭跟了上去。
离她,
不近不远,
始终跟随。
……
宫宴终于结束。
苏酒和萧廷琛回到雍王府,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府外已经传来迎新年的鞭炮声。
寝屋里通了地龙,暖呼呼的。
苏酒在窗边罗汉榻上坐了,“在皇宫没吃什么东西,我有些饿。”
萧廷琛难得殷勤,“我去下饺子。”
他在厨房捯饬了很久,才端来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