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城这些日子杂谈趣闻多如那漫天秋叶,市井街巷都在津津乐道。
而谈资几乎出自一人之身,便是那六年不知去向,归来一鸣惊人的州主长公子段元亨。
之前听闻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不享他的荣华富贵,偏要学那寒门士子负笈游学。虽然名面上都要恭维一声“长公子真乃勤苦好学之人”,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认为是装模作样,游学是假,游玩才是真。
至那日雕虎白鳞军城外列阵相迎闹的沸沸扬扬,整个恒州有几人会不知,那天字号第一公子哥回来了。都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论身份,那长公子地位无人能及,再尊贵的官宦子弟都要排后头,可六年不曾回来,有几人还在惦念着?上头没人压着,总有些公子哥要摆摆威风,作威作福。
恒州地界,帽子最大的自然是州主大人,曾经的刺史兼骠骑将军段千鸿。往下是各郡太守,以及手握一道军令的总监军,再是偏军统领,其余的便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鱼小虾了。在这个随时都会爆发战乱的时局,武将天然的要比文官地位高些,所以那持一道军令如山的总监军,话语权就要比各郡太守略重些,俨然一副恒州二把手的架势。
而这些权贵的子弟,无疑都是恒州顶级衙内,在自个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要不弄的天怒人怨,那无疑就是横着走的小霸王,反正那长公子在千里之外,其余的身份比起来撑死也是平分秋色。
而这六年来,恒州不就有“四公子”一说吗,这四个风头最盛的公子哥,不偏不倚,两个出自州郡,两个出自军方,都是背景雄厚。
恒州是泛称,地土广阔,自吞并晏州以后,接辖共计三十四个郡县。段千鸿一向对下采取放养政策,除非是一等一的大事,基本不会去干涉地方,这也使得每一个职位都是实权在握,并非清水衙门挂着虚衔。但有一点毫不意外也毫无例外,那就是军权,永远紧紧攥在自己手中。恒州兵马原先二十万,兼并晏州降军十二万,这些年不动神色的扩军,夹杂在一起,不弱四十万,天下九州兵马人数排名第二。
恒州原军二十万,一直由州主段千鸿最信任也是最有韬略的虎将邓瑁操持,即恒州总监军,有监管权,却也无调用权。此人十七岁跟随段千鸿,那时的段千鸿尚是一名五品护军参领,北上拒敌,邓瑁便是参领马前的无名小卒。当时的边疆蛮夷如狼似虎,野心勃勃想要打入中原。后来抗敌一路立下军功,段元亨平步青云攀登上二品,封骁骑将军,邓瑁这些出生入死的部下自然也是加官进爵。边疆战事凶猛,实力不济的兵卒哪能活着班师回朝封官封扈。这邓瑁便是手持双棱锏,官位都是靠人头一颗颗叠上来的。传闻边疆战役上,邓瑁率三百人,歼敌四千六,奇兵神降直捣黄龙。双锏下丧命敌将二十八皆不俗之辈,因勇猛无双而名噪一时,风采只输段千鸿一筹。
这自年少追随出生入死的心腹家臣,自然是倍受器重,地位超然,想必也没人会不长眼的觉得任其为总监军有何不妥,或许整个恒州上下,没有谁比邓瑁更忠心的了。
其次就是各部偏军统领,每一个都是段千鸿带出来的亲兵。官场上能有几个从一而终的追随者并不容易,有才华的有本事的,大多能建功立业,面临封赏之外还有五花八门的锦绣之路,以及各方诱惑十足的“邀请”,这些道路大多会让最初的情谊渐行渐远。今天或许还在与你把酒谈情谊,明天就为了更好的前程舍你而去,多之又多。
段元亨虽然自小就看不顺眼老爹的言行作派,但对他打下的雄厚家业却是实实在在的服气。这些旧部从小卒到将军,从出生入死到荣华富贵,处处都能体现那个男人的独特魅力。
你想让别人卖命,自己就要先交命。
城内秋风瑟瑟,张嘴巷茶楼人声鼎沸。
正值当午,劳作了半天的人都喜欢找一处休息地儿,歇歇脚喝喝茶,或是点些吃食听听书。张嘴巷茶楼就是个受人追捧的好去处。这里一开始曾是个戏园子,只是世态不景气,赶上了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打仗,这种世道几个人还有闲工夫闲钱去听戏?后来戏园子开不下去了,七八年前转给了个外地商贾,才有了现在的茶楼。也多亏这接手的商人会做生意,原本的装饰格局基本没动,一个茶楼愣是开的和戏园子一般气派,中间的戏台也没拆去,而是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位中年说书先生,道不尽的奇人异事光怪陆离。赚足了茶水钱。
今日又是座无虚席,一些市井小民除了为了糊口营生身心俱疲外,哪有啥放松解闷的乐子,唯有这听书最有趣,甭管他真真假假,图的就是一乐呵,况且两个铜板要一壶次等些的茶,能在这坐上好半天,真心划算。
这不上次说到咱恒州州主大人的长公子游历归来,如何的fēng_liú倜傥,如何的英俊不凡,刚一进城就脚踏胭楼,和那新晋花魁红鱼姑娘把酒言欢。要知道那朵花魁可是从来没单独陪谁喝过酒,更是卖艺不卖身。去年“四公子”中的张学津张公子有意想邀红鱼姑娘游湖,那父亲是安阳郡太守的公子哥开出三千两的价格,都被委婉回拒了。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这朵娇艳花魁,真有本事硬采的,除了那高高在上的州主大人,也就数这位长公子了。她敢不卖安阳郡太守这尊大佛的面子,毕竟手还不至于长到敢伸进恒州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