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战黑衣。
段元亨勉强稳住身形,看向前方狼藉一片,身后二十余铁骑牵马徒步,这些杀起敌来不带眨眼的甲士正像对待小娘子一般“柔情似水”,抚摸安稳着自己的战马,生怕再闹出点声势来绝尘而去,刚才那一声巨响带着尘浪席卷而来,马术精湛的琅骸铁骑硬生生被自己的“宝贝疙瘩”甩下马背,摔的不轻。就算是段元亨也险些狼狈,好在调动内力死死驭住了胯下的白鬃驵,否则免不了在将士面前颜面扫地。
风停人定。
原本还算葱绿苍翠的小木林此刻已经面目全非,再不得千枝争秀。两个身影站在木墟堆中若隐若现,借着昏暗月光勉强能分的清两人身份。
薛成义嘴角带血,浓墨眸子依旧冷厉,右臂微垂,隐隐发颤。那柄蛇影刀直直插入身前地中过半,他衣袍凌乱,蓬头垢面,腰杆却宁折不弯。
方才还有几分儒士风度的白衣金东兆此刻也没讨到好,袖袍撕裂,衣襟大开,看着极不雅观,只是身体基本无恙,软剑也依旧握在手中,剑锋直指薛成义。
高手过招,前头的你来我往多半只是试探和活动筋骨,真要高下立判或是你死我活,往往只在几招甚至一招之内分出胜负。强者一念之间定生死,谁都没有出错的机会。
这就是为何武道宗师无论路数有多繁杂,被人传道的却只有那么一两招。倒不是说其他招式太寒碜拿不出手,而是与同等份量的高手过招实在是用不上,实力不济的又不屑与之交手,津津乐道广为流传的也就那么些露过面的。
眼下两人都是用了全力真招了,段元亨驾马缓缓走向两人,身后铁骑则被他示意按兵不动。在州主府中段元亨翻阅了不少当下江湖脍闻,他曾特意研究过与剑神翁君来齐名的刀圣,江湖无人不知这位神仙人物只会三招,年轻时与人过招,三招出尽打不过就跑,名声不比一言不合就与人大打出手的段千鸿好多少。只是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人送外号刘三刀的家伙,已经不用落荒而逃了。
三刀就是三刀,干净利落。
死在其刀下的武夫也是如此,干净利落。
世人只知刀圣刘满的三刀鲜有敌手,却不知这三刀的来历和名号。段千鸿说这三刀可能是他自己悟出来的,之前江湖上可不曾出现过,若是真有,也断然不会籍籍无名。
至于那三刀的名字,段千鸿在说与段元亨时还不忘玩笑一番,说世人都称他为段匪子,胸无点墨又蛮不讲理,可谁又知那万人敬仰的刀圣才是真正的目不识丁,瞧瞧那招式名字取了,笑掉大牙。
“裂地”“开山”“破天”
原本段元亨对此是忍俊不禁的态度,而在此刻,他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马蹄清脆,缓缓行近两人,满地疮痍之下,还有一道深深的沟壑,约五尺宽,丈长,不比村中老农打的井邑浅几分,除此之外周围地面也呈现密密麻麻如蛇形一般的裂痕。
看着喘息粗重的薛成义,段元亨微微凝眸,若是这一刀“裂地”是出自刀圣刘满,威力又当如何?
匪夷所思。
“段元亨,现在你敢冒头了?我当你要一直做缩头乌龟,真觉得我现在没有还手之力?”
薛成义冷笑一声,淡淡道。
段元亨也不恼,洒脱道:“您二位神通广大,我这池鱼可不得躲的远远的,怕遭了殃咯,你就跟我说说,到底为何来杀我,让我有个明白,也好去有仇报仇,大不了我让金先生不杀你?”
负伤的薛成义听完后并未言语,只是放声大笑,让段元亨捉摸不定。
“长公子小心了,他虽受了重伤,却不致命,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依然不可小觑,切不能大意,还是让在下割了他的脑袋,才算稳当。”金东兆嘴上说道,出招却比话快,已然袭向薛成义。
段元亨眉头一挑,纵身跃出,立于两人之间,耐人寻味的目光看向白衣。金东兆不得不停手收招,缓缓放下佩剑,撇过身子目视远方,闭口不言。
“金先生当真比我还心急啊。”段元亨笑道。有句古语怎么说的来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太监是否都是些火燥性子。
随后又转头看向一心想取自己性命的薛成义,倒不是他不想杀这个刀客,只是有些事情搞不明白,心里总是痒痒。就在刚才金东兆雷厉风行的举动让他察觉一丝蹊跷,似乎薛成义来恒州的刺杀之行,皇室知道些什么。只是若是如此皇室更没有理由让薛成义死的太快,真有人指使薛成义违背皇室意愿来杀段元亨,从而破坏与恒州联手复国的大计,那么皇室就更加希望薛成义活着,最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这样岂不是可以同仇敌忾?
“你师父与我师父是一生的知己,对手。他们二老在翠微湖上战了个平手,料想这辈子也很难分出个输赢了,不如让我们这做徒弟的打一场。若是你赢了,我便放你离开恒州,只要你承诺今后再不杀我,我便从此不与你追究,如何?”段元亨认真道。
两人同时诧异的看向段元亨。
只见段元亨取下腰间白帛绸缎剑袋,将君来剑呈现在两人面前。
金东兆眼神有些许飘忽,随后恢复如常,这把剑以他的江湖阅历自然认得,确实是剑神翁君来的佩剑,同样是用剑的,纵横剑道六十载的神兵他岂会不识。只是他没有想到,一生没收过徒弟的剑神,暮年却将衣钵传给了恒州的长公子,难道是怕自己的剑道后继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