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我知道你清高, 不愿苟且偷生,不过我都威胁你了, 在这种情况下你点头,只会是为了同门牺牲自己,就不是为苟且偷生出卖自己的卑鄙之徒,怎么样,这样的慷慨大义, 算得上维护了你叶青远的体面尊严了吧?”
“你!”江黎万万想不到, 事到如今,闻千鸿居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一口怒气顿时堵在了胸口, 单薄的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起来。
闻千鸿一句话说出口,还没来得及感到痛快, 就看到江黎突然变成这般模样,顿时大惊, 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扶对方, 只是还没等他动作, 就见江黎一颤之后, 右手猛地抬起按住胸口, 同时听得噗嗤一声, 一口殷红的鲜血,已经从对方口中喷出, 顿时, 就如同雪地里突然绽放了一树红梅般, 雪白的丝被上斑斑点点,丝全是鲜红的血迹。
与此同时,江黎身子往后一倒,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已是人事不知。
“青远!”
闻千鸿吓得魂飞魄散,一把上前就将江黎揽在了怀里,只是不管他如何呼唤,又或是如何拍对方脸,江黎却都只是闭紧了眼,毫无任何反应。
闻千鸿急的汗都冒出来了,心中一横,已把江黎拦腰抱起,下一瞬,他已运足了功力,风驰电掣般外冲去。
洪雷子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突然感到房中空气一变,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到闻千鸿又急又气的声音:“洪雷子,快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他惊愕的一抬头,第一眼看到的是闻千鸿惊慌失措的表情,下一眼,就看到了被闻千鸿抱在怀中脸色惨白的江黎,顿时也跳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急起来也顾不得了上下尊卑了,忙指挥闻千鸿把江黎放到了里间的罗汉床上,又急急忙忙的拉起袖子去翻看江黎的眼瞳舌根,查色诊脉,忙了个不亦乐乎,直到感到对方腕间那虚弱迟滞疲软无力的脉搏之后,脸上的忧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问了几句,闻千鸿一一答了,然后就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洪雷子忙活,他外表看去,除了脸色比之前稍差外,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低垂的长袖里,因紧握而骨节发白的拳头,指尖已经深深刺入了肉里。
洪雷子足足号了半刻钟,才将手从江黎腕上移开。
“如何?”闻千鸿神色紧张的问。
洪雷子双眉紧皱脸色凝重:“从脉象上看,叶公子如今模样,乃是因急怒血逆上行,导致气血攻心,才会昏迷,这种情况在正常人身上都有些阻碍,偏偏叶公子因为身体极弱,用药施针都有估计,所以更严重一些…唉,实在不该让他动气啊。”
闻千鸿又悔又怕,也顾不得平时的威严了,追问道:“那到底如何,现在应该怎么办?是否需要开方?需要什么药材?你只管拣好的用,若是没有的,我会想办法找到,你别…”
洪雷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闻千鸿,当下大吃一惊,所幸他经历极为丰富,这才稳住了心神:“殿下也不用这般着急,叶公子的情况并没到不可控的地步,只是他身子骨弱,所以比常人用药要考究些,效果也要慢些而已,这样罢,我先开一个药方,待叶公子服用之后,再看下一步的情况。”
得了洪雷子这样的话,闻千鸿才稍稍安心,他点头放洪雷子去写方子,不多时洪雷子就写好了,将墨汁淋漓的方子交给下人,吩咐其照方抓药后,一回身,就看到站在那里脸色晦暗不定的闻千鸿。
沉默了一下后,洪雷子才委婉的说:“殿下真的无需太担心,叶公子看着虽险,但回头细细调养一段时间也就能好了,只是短期内,殿下要吩咐身边伺候的人小心些,特别是一点,切不可再让他动气。”
闻千鸿脸色慢慢缓了过来,他应了一声,走到江黎身前,准备伸手却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洪雷子:“他如今这般,可能移动?”
洪雷子:“动作小心一些,并无妨碍。”
闻千鸿这才放心,他先弯下腰,小心的将江黎凌乱的发丝都笼到耳后,又替对方整理了下衣服,这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江黎打横抱在怀中。
“煎好药后送过来。”他吩咐了洪雷子一句,便直接抱着江黎往外走去。
洪雷子看着闻千鸿离开的背影,嘀咕道:“既这般看重,却又何必…这真是…”
刚说到这里,却又停了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脸上却浮起一丝晦暗不明。
这边闻千鸿带着江黎回到了住处,他先小心的将江黎放在千年温玉床上,又替对方盖上被子,这才坐在了床沿,看着对方瘦削苍白的脸,他眼中闪过深深的愧疚的自责。
明明知道这人本就清高孤傲,对这种事会有那样的反应也正常,为何自己还会迷了心窍,口无遮拦胡说八道,难道就是为了刺激对方,看到对方痛苦时产生的那一抹快意?
难道就因为那可笑的嫉妒?可自己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嫉妒?
将一切弄到这般田地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又有什么资格在看到对方眼中的淡漠,脸上和嫌弃后生气?又有什么资格不开心江黎已经不爱自己?
这样锱铢必较心胸狭窄的自己,哪里来的认为自己有能照顾好江黎的信心?这样的事若多来几次,只怕江黎也不用等油尽灯枯那一天了,在那之前直接被自己气死,才是最可能的结局!
难怪佛家会说,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求不得,乃是人生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