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
慕云漪的口吻不算严肃,却也绝对算不得随便。
苏彦终于放下手中的汤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慕云漪仿佛在等着审判。
“苏彦,那些礼……”
“云漪,此事是我考虑欠周全,你不必有压力。”
慕云漪还没有说什么,苏彦已经急急地说了一堆。
直至看到慕云漪那一双眸子时,苏彦才察觉到,自己今日的“冲动”很可能逼得她对自己直接宣判“死刑”。
而面对苏彦的不安,慕云漪心中的罪恶感和愧疚感骤然无限放大。
尽管苏彦曾多次暗示,知道慕云漪心里放不下慕修,也明言从没有强求将慕修她心里剔除的意愿。
他给予了她最大程度的尊重和自由,甚至连今日她去了哪里,苏彦直至现在都没有提及一句,只是默默等她回来,但越是这样,慕云漪便越是不安。
诚然,这是苏彦的选择不错,可慕云漪如何能够说服自己,理所当然地接受苏彦的付出与牺牲,对他的“委屈求全”视而不见?
慕云漪后退了一步,“其实你不必如此,我根本不值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执念,其实成全你,亦是成全我自己。何况,所谓值不值得,原不在你,而是在我。”
苏彦见慕云漪再次沉默,连忙道:“若你实在不适,这些只当是镇国公府送你的乔迁之礼,至于那双大雁……我会派人来处理掉,必不会让旁人多言……”
慕云漪打断了苏彦,“那双雁,我收下了。”
“什么?”苏彦惊诧地看着慕云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漪你说什么?”
“我说,那双大雁,就留在公主府了。”
“云漪,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收下这聘礼?”
“怎么,想反悔?”慕云漪反问。
“不,怎么会,我只是没想到……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情,我想好了,我们搬出镇国公府,我与你同住公主府,这样只需对外扮作夫妻,便不会有人闲言碎语。”
“苏彦,既然我答应与你成婚,那我们今后便是实实在在的夫妻,我会做好一名正妻的本分,至于住处,镇国公府本就你一个嫡子,尤其是你即将承袭爵位,搬出去实在不妥,就不必麻烦了。”
苏彦眼中似有一瞬的失落,但被他掩盖了过去,“好……左右我们苏府与你这公主府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你若愿意,我可以每日来陪你用膳的。”
“傻瓜,我是说,我,连同公主府的人,都搬进镇国公府去,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收下我这一大家子了。”
“何来不愿之说,我们镇国公府最不缺空的院子,赶明儿我就着人收拾出来,到时让郑管家他们随便挑选便是。”
“谢谢。”于慕云漪来说,东昭公主府里的所有人,不论他们当初身份来历为何,如今已经都是自己的家人,是与碧滢、落霜一样护着的人们,既然决定选择与苏彦成婚,那么今后也要将公主府里的人安顿妥当。
“既然你收下了我的聘礼,待成亲之后你我便是夫妻,夫妻之间,又何来感谢之说?”
夫妻……慕云漪默念这两个字,一时有些失神,苏彦说的分明没有半点不对,两人成婚之后便是真正的夫妻,可为什么自己竟觉得这两个字那样突兀,与自己那样遥远?
苏彦看出慕云漪的迟疑,这才暗中自责,自己因为慕云漪答应而激动的有些忘乎所以,纵然“夫妻”将会成为事实,可眼下绝不可操之过急引得慕云漪抵触,于是他连忙转了话题。
“云漪,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歇息了,我这便回府了。”
“夜路当心,燃一盏灯吧。”
“好,我这便去门室借一盏灯笼。”苏彦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云漪,那些聘礼你可都看过了?”
“还未曾打开看过。”慕云漪据实以答,但又怕苏彦心中失落,连忙补充道:“但礼单我都看了的。”
苏彦却摆了摆手笑道,“旁的东西不要紧,不过是合规制的纳征之礼,没什么特别,今后你得空慢慢看便是。”
其实这话说的略有过谦,尽管是合着规制来的聘礼,但物件几乎样样添了一倍,镇国公府更是拿出了好些从不示人的稀释珍宝抬到了公主府来,但是苏彦知道慕云漪向来不注重珍宝财帛,何况身为西穹的嫡公主、太皇太后的掌上明珠,什么好宝贝她没见过?
“但是有一物,我想让你早些看到。”
“何物?”
“为首那摆放着和琉璃枕的红檀木箱里,还放着一个小盒子,你却打开一看便知,你明早再看罢。”苏彦挠了挠头,“那我先回去了。”说罢不等慕云漪回应,苏彦便转身向外走去。
慕云漪莫名地看着苏彦的背影,一时有些好奇,究竟是何物竟能让苏彦“落荒而逃”?左右眼下毫无睡意,便去瞧瞧。
慕云漪掌着灯来到摆放了所有聘礼的偏厢,由于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惊动了府中其他人,除了手中的灯笼,慕云漪并没有燃起桌上、柜上的烛灯。
好在郑伯做事向来妥帖仔细,慕云漪大致看了一眼发觉这些礼箱都是按照聘礼单上排列的顺序摆放的,而枕被之属应当在二页三列,如此寻找便容易许多了。
很快,慕云漪便找到了苏彦所说起的那个箱子,里边放着一双和合二仙的琉璃枕,她将手伸进去,果然摸到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慕云漪拿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