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他家的天井里,我搬了个木藤摇椅,拿了个收音机,手里握着一把蒲扇,学着胡同里那些个老头听戏曲。
文小宁在一边的摇椅上看书,时不时看看我,目光很是逗趣。
“看什么看,没见过夏老太太么?”
我斜睨了他一眼,又闭上。
唉,四合院儿就是好,乐得清闲自在,反观我家那里,简直就是冰冷的水泥森林。
而法国凡尔赛的别墅,只是罩上玻璃层的水晶城堡。
这时的气氛刚刚好,我心底感慨也颇多。
比如要是没有前生今世这点事儿,而文小宁又大大方方地跟我表白了心迹,没准儿我就年少轻狂答应了。
然后跟他去江城,买间院子,这么过一辈子也是妙哉。
真是世事无常啊!
这一晚,我做了个梦,似乎还是前世我结婚的场景,十里红毯鲜花铺就,绍兴的石桥上红缎发扬,千帆过境,一身西装笔挺的新郎站在最后一条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桥上一袭白纱的我。
而我已经不再懵懂无知了,我将手里的捧花砸向他,一把扯上头上的头纱,对着他大喊,“我不愿意嫁给你!”
说完,我又转身对着我爸妈外婆外公大吼一句,“我不愿意!”
一瞬间所有人的面孔都模糊了,只剩下一个人的身影由远及近。
依旧是圆圆的眼睛,浅浅细细的酒窝,噙着温暖含蓄的笑。
“小宁儿!”
我哭喊着上前抱住他。
他抱着我,要带我走。
我十分顺从地答应了。
就在我们一只脚踏下桥的那一刻,耳边忽然一声枪声,“砰——”地一声,我听到有子弹从耳边飞过的声音。
再回首,那弹壳在我瞳孔中无限地放大放大直至射进身边男人的心口中!
“小宁儿!”
我大呼一声,坐起来,满头是汗,心里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为什么会做这么可怕的噩梦?
“小宁儿?”
我下床穿鞋去跌跌撞撞地跑到文小宁房间,谁知刚打开门,却恰好碰见他伸手欲敲门。
“阿雪,怎么了?”
“小宁儿。”我扑到他怀里。
他抱紧我,“你没事吧?你——”
他吞吐难言,整个身子都僵立不动了。
良久,我才支支吾吾地,“我做了个噩梦。”
“原来是这样,傻瓜,梦都是反的。”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又把我扶回去让我上床睡觉,可是刚走到床边,我触电似的弹开,“不,我不睡觉,我怕做梦。”
“好吧,那就不睡了,我在这里陪你,你别怕。”
他扶着我坐在床边,轻轻地安抚我的背,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濒临死亡的哮喘病人一样。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空气里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黑夜里,有女鬼出声,“小宁儿?”
“嗯?”
男子状似呓语。
“我做了个梦。”
“嗯,梦是反的。傻瓜。”
他依旧温柔。
可是女人却听了进去一般,痴痴地问道,“那么,我会跟你结婚,而他会被你杀死吗?”
“……”
室内一片寂静无声,只剩下窗外偶尔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