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不知怎的,忽然鼻子一酸,“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找我喝酒的目的?”
他长叹口气,翘着脚向后靠在沙发上,说:“算吧。”
兄妹俩很少如此郑重其事地坐下聊天,这样的氛围让他们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太了解对方但又不了解,一个眼神便懂得对方的喜怒哀乐,也会相互分享荣耀或喜悦,但悲伤和挫折却从不会提及。
就像云漠这前半生,一心都系在云浅身上,她是他这世上最后的底线。这么多年来,他在她身边不仅充当着兄长的角色,而更是父亲,有时候甚至会有母亲的唠叨......
他不仅独自撑起这个家,更是支撑着一个帝国,他是整个帝国的光,所以他的肩上有着数不清的重任。
所以他不能倒下。
而在疼爱中长大的云浅,又怎会了解?
......
沉默太久,云浅觉得干喝酒不说话气氛太尴尬了,于是挑起话题,
“云漠,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颜七不好吗?”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某一点,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缓缓开口:“她很好,但不代表适合。”
“为什么?因为年龄吗?你不过比她大七岁而已,人姑娘都没嫌你老。”
七岁?七十岁都不止好不好。云漠心想。
“她很好,但我不喜欢,行了吧。”
云浅无奈地撇了撇嘴,干了面前的一杯酒,再为自己满上。
“那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喂,我以为咱家上面没有长辈就可以逃掉这个问题,没想到你还要催我?”他转过头来不耐地皱眉看她。
“我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啊。”云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那我若结婚了,你怎么办?提前说好啊,如果真的有那天,你就自个儿搬出去住,别打扰我和你嫂嫂过二人世界。”
云浅嘁了一声,“等你结婚那天,我孩子都上小学了,到时候你留我陪你住我都偏不!”
“前提是你男朋友得先过了我这一关,我才放心让你嫁过去,光这点,你就应该是嫁不出去了。”
“.....那我要是认定他了呢?”
“看是谁。”
“南瑾城呢?”
“不可能。”
“......”
云浅长出一口气,忍住和他吵架的冲动,仰头干了一杯酒。
“你现在还是不肯跟我说原因吗?”云浅气鼓着小脸对着他说。
“没什么好说的。”他嗓音低沉,听不出情绪,直接对着瓶子喝酒。
南瑾城就像他们之间的刺,每每提起,都会被刺痛。
云浅抱臂靠在沙发上,赌气似的不再看他。
“那你一定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接近他?”
“......”
然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面前的酒瓶子空得越来越多,他们各自心里都怀揣着动荡不安的秘密,在这无声的夜,悄然生长。
云浅渐渐意识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也飘忽起来,她还不忘用小手指着空瓶子数了数,七瓶半,最多再喝一瓶半,就可以滚去睡了。
这样醉酒的感觉似曾相识,她的大脑忽然闪过丝丝缕缕缥缈的影像。
她在ktv,偎在南瑾城身上,听到他说“我们回家。”
还有她在他的宽大的背上,搂紧他取暖。
那天的记忆模模糊糊不真切,有些场景明明就在眼前,可她却抓不住,但她终究是想起来一点点。
平日里无论如何回忆都是一段空白的记忆,偏偏在意识逐渐薄弱的时候,让她捕捉到了片刻。
她微红着脸,笑了。
他明明那么好。
突然有点想他可怎么办。
云漠也默默地喝了不少,但大脑还清醒的很,他暗自关注着身边的人,她眼神已经朦朦胧胧,却还倔强地一杯杯喝着。
然后她弓着腰,手撑在腿上支着头,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不动了。
云漠觉得她醉了,正要扶她去休息,刚准备站起来,听到她说。
“云漠,我可能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她的声音从指缝中挤出来,闷闷的。
云漠沉默不语,牢牢地看着她像个倔强的石头,带着坚定不移的力量,在与他无声地对抗。
她缓缓抬起头,大眼睛沉沉地对上他的眼,神色看上去还有点可怜,望着他说:
“所以这次,可以交给我自己决定吗?一切代价我都可以承受。”
......
她生来倔强,不服命运,认定的事便坚定不移,或许她真的需要撞到南墙才会回头,或许固执的她,只有真正受伤了才会感到后悔。
可是,那代价真的是她可以承受的吗?
他一生都在保护的亲人,难道要就此放手,让她自由地飞吗?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云浅,要离南瑾城远一点,可都无动于衷,倒是总反问他:为什么。
而他却不能说明原因,不能说南瑾城是地狱的死神,不能说自己是天国的天神,不能说天国与地国势不两立,她和那个人在一起有危险......这些荒诞如同传说的事情,说出来太让人难以接受,更何况有些事是她不能知道的,因为她负担不起。
既然不能说破,也不能强行把他们分开,就在一旁默默保护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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