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青仍旧每天到图书馆报道,偌大的自习室,人数渐渐减少,到后来只剩下她一个。图书馆关门那天,她也收拾行李,踏了回家的路程,将近一年没回家,她不免有些近乡情怯。
动车终于还是停在了海城站,一番周折过后,她站在了家门口,心却像擂鼓般地大声响了起来,李子青从包里掏出钥匙,却从湿漉漉的手心滑落下来,她蹲下身捡起,怔怔地站了好一会,狠狠咬了下嘴唇,才鼓足勇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屋子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蒙了些许灰尘,她站在门口,却是不敢抬步走进去。也不知站了多久,外面突然想起一声尖锐的鸣笛声,她好像被惊醒似的,晃了一下身子,拉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最终迈步走了进去。
许久没有人住,屋子里弥漫着清冷的气息,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松开行李箱,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太阳撒了进来,却驱赶不了寒意。
客厅靠墙的桌子摆放着母亲的遗像,只是一眼,她便忍不住落下泪来。蹲下身抱住自己,低低的呜咽声传了出来,像冰天雪地里,走失的小兽低声吼叫,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不知哭了多久,太阳也没了踪影,她慢慢地站了起来,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开始打扫卫生。
天完全黑了下来,早吃过的食物早已消化完全,可她却不觉得饿,躺在沙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李子青只觉得头疼欲裂,头重脚轻,一『摸』额头,滚烫得厉害,看来是昨晚在沙发睡觉着凉了,她并不甚在意,起身烧了一壶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两大杯。
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她更觉得孤冷凄清,出去觅食一趟回来,感冒似乎更严重了几分,鼻子一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浑身好似有火在烧,忙脱掉外套,钻进被窝,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门口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叫喊声,她无意识地*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一阵杂『乱』的响起,李子青觉得好像有一把锯子在自己耳边切割着东西,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却见一个人影飞快地朝自己跑来,她想挪动一下,奈何浑身没有力气,只呆呆地坐着。
人影飞奔到她面前,急切慌张地问:“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给你打电话不接,敲门也不开?”
李子青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叫人把锁撬开了。”宁远快速地回答,见她脸『色』『潮』红,嘴唇苍白,伸手抚她的额头,却被温度烫得皱起眉头。
李子青摇摇欲坠,又想躺回被窝里去。
“我带你去医院。”宁远说着拿过旁边的外套要为她穿。
“我不去医院。”李子青想挣扎,可却没有力气,只能低声地抗议。
“听话。”宁远温柔哄道:“生病了应该去看医生,这样才好得快。”
“我不要。”李子青的眼泪忽地流了下来。
“好好好,我们不去!”见着她晶莹剔透的泪水,宁远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也不再勉强她。
“我不去。”李子青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兀自哭着。
宁远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柔声道:“不想去不去了。”
“嗯!”李子青才平静下来,啜泣声也渐渐停止。
“你躺一会,我去给你买『药』。”宁远说。
李子青顺势躺了下去,只觉得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东西放进了自己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刺激着她的味蕾,她下意识地想要吐出来,却听一个声音说:“乖乖把『药』吃进去。”她皱着眉头,费劲地将『药』丸吞了下去,又喝下一大口水。
宁远给她掖掖被子,静静地坐在一边,只是隔断时间去『摸』『摸』她的额头,感觉到她的体温下降,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过了两天,李子青的病才完全好了起来,大姨大舅们纷纷打来电话让她一起过年,连好久没联系,仿佛销声匿迹的父亲也在这时候想起了她,或许是觉得她可怜吧,可是她并不需要这种怜悯,于是拒绝了父亲一起过年的建议,对方还觉得她不知好歹,恨恨地说了两句挂断电话。然而她并不是太在意,既然当初决定抛弃她,现在也不必要施舍爱心,没有他,她一定能过得好。
这一年的除夕分外冷清,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诙谐幽默的小品仍旧逗得人们捧腹大笑,李子青傻傻地坐在沙发,面前的茶几凌『乱』地摆放着几个快餐盒子,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窗外不时响起烟花爆竹的声音,伴随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所有人都在欢天喜地地迎接新年的到来,只有她,在这凄清的房子里怀念远在天堂的母亲和外婆。
春节,是团圆的日子,可惜,她的家人早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