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之后又过了一两分钟,李信他总算做出了相对清醒的判断,这是是在医院里,没错吧?/p
李信想着,但是……那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来着?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不会是撞到脑子了吧?医生是个不算健谈的男人,但还是把基本情况告诉了他。1月15日夜间他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出了车祸,大众车一头拱上了一棵可怜的行道树,树倒没事,他事大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左腿严重骨折,短时间内想下地都只能拄拐了。李信呆呆地看着窗外医院花园的风景,与他穿着同样病号服的病人们在那里谈天散步,和风暖煦。/p
孩子们无视了路边的“禁止践踏”的标语,如飞鸟般掠过草坪,身后担忧的母亲也在大声的呼喊着,像是要追上去揍他一顿,好好教训一下,一对情侣显得甚是浓情蜜意,他们相互地偎依坐在长椅上,在李信的视线之内,男子的胳膊虽然高高吊起却是却丝毫不影响就食,因为有一位年轻的女伴就陪在他的身边,一勺一勺往他嘴里喂饭;坐着轮椅的老人在小路上缓缓而行,背后不知是女儿还是孙女的晚辈推着车子笑意盈盈地讲着笑话……只看这一角风景的话,这哪里是医院,简直就是人间天堂。/p
可只有他是孤身一人。话虽如此,比起伤感,他心里更多的倒是庆幸。不管怎么说,他经历的那些事情哪怕让自己死上十次八次都不足为奇,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只是撞断了一条腿,运气好到说成是奇迹都不过分。他没想到郭仪敏居然也是一个死人,好不容易才接受自己妻儿早已过世的事实,谁能想到把真相告诉他的女孩竟然也是鬼魂呢?就像是从猎人手中逃得一命的白雪公主,又怎么能想到自己进入的小木屋里没有善良的小矮人,却住着一个狼外婆呢?说到底,行为怪异的妻儿也就算了,那个女孩子,明明看起来挺正常的…/p
都怪自己对鬼魂太不了解。不不不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解了,一辈子都不要了解的好!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p
李信这么想着,正要感叹人生无常,门却被轻轻推开,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李信沉默以对,现在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况且这名护士也算不得什么美女。她的面型枯瘦而苍白,脑袋向一边歪着,如果是个清纯少女,做这种动作应许会让人觉得可爱,可这么个大妈……李信稍稍有些反胃。他扭过头去不让这名护士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可就在两秒钟后,他又惊慌失措地转了回来。“你干什么?!”他发出介于尖叫与怒吼之间的声音。不怪乎他如此激动,因为护士以僵硬的动作猛地拽住了他的左手,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的针头呢!还好胶带粘的结实,似乎没有扯到血管。/p
然而面对怒不可遏的病人,护士却只是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打针……该打针了……”她发出嘶哑如梦呓般的声音。“你有病啊?还是眼瞎了?”/p
李信没好气地说,他用能自由活动的右手指着左手上的注射针头,“你自己看看,这儿已经有针了!有针了!还打个屁针啊!你睡醒了没?”护士停下了动作,却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李信又惊又怒地把左手拽出来,这个疯婆子的劲儿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他警惕地看着这女人,女人两眼无神,像是结了一层眼翳。/p
衣服上的标牌写着她的名字。“不用打了……”女人喃喃地念叨着,“那……该打的时候……我再来……”她说着站起身,仍然用僵硬的动作歪着头朝门口走去。李信在后面恶狠狠地说:“不用!不用来了!今天老子要一直打针打到夜里十二点!你有种大凌晨的再来给老子打针吧!”/p
门被关上,发出“咔叽”一声轻响。“真是的,什么玩意儿……”李信摇了摇头。大吼过后身心疲惫,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有种不可思议的轻松感,仿佛就连之前曾经遭遇鬼魂的经历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看样子这样发泄一下还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可惜这里是医院,就算自己是病人,大吵大闹也会被警告吧。说起来那个白痴护士到底是怎么回事?/p
失恋了?老公跟人跑了?孩子打架斗殴还是还不上房贷?/p
一副精神压力大到精神失常的样子……不,也许就是精神失常了吧?/p
不过正常的医院会接收精神问题患者吗?就算真有,希望他们能好好把人看住啊……李信恶意地想着,自己却被逗得笑了起来。/p
现在的他只能有这些来减缓自己的压力了。/p
门又被打开,他吓了一跳。然而这一次进来的并非先前那个女人,而是一个年轻护士,名字叫白歌。这个护士他有印象,左手上的吊瓶就是她打上的。看到她李信松了一口气,他对这个小护士观感还不错,这一次她带来一份表格,需要李信签字。他接过笔龙飞凤舞地画出自己的花体名字,顺口问道:“对了,刚才进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啊?”/p
“刚才?”小护士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甚是可爱,“刚才……有人进来吗?”/p
“你没看到?就刚出去那个啊……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进来了,我以为你遇见了来着……”/p
李信自己一个人嘟哝着。/p
“是什么样子的人呢?”“嗯……脸白得跟纸一样,单眼皮,个子不矮,但是挺瘦,跟萎缩了似的……”李信努力回忆着,“一看就觉得是长期压力过大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