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楼边是一道道白帘子,地上乱跳着水珠,徐雁的鞋全湿了,一脚下去,像开船似的,鞋里的水积在鞋尖拼命地晃,从脚趾缝里钻出来。
她却很开心。
小丁当长得是丑了点,可跟老爸一样,都是心思细腻的人啊。
上次在桥边,明明是自己不对,撞破了他准备礼物的事,他却还记着惊喜的事,假意跟自己说礼物在房间里,让自己去拿。
徐雁进了房间,看到旅行袋,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生日礼物的袋子,打开一看,却是三个壶铃。
当时她就有点不开心。比听到秦丁说“哪能让你天天做,多不好意思”还要不开心。
哪有人送礼物送壶铃的?
是嘲讽我力气大,不像其他女生?
秦丁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
啊,对了!
这又是一个惊喜。
既然生日礼物的事曝光了,那么惊喜自然要重新准备。
秦丁这回的惊喜就是让她找到真正的隐藏礼物。
徐雁在房间里搜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那衣柜上。
她一脚踩着床头,一手抓住衣柜,跳上去看,衣柜上头空空的,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徐雁跳下来,嘭嘭响。
又往床底看,还是没有。
藏到哪里去了呢?
徐雁走出房间,外面打雷闪电,秦丁正在洗盘子,她又去了另一个房间,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最后她进了卫生间,卫生间里能藏一个大袋子的地方就更少了,除了马桶的水箱,其他地方一目了然。
就是水箱也放不下那一个大袋子。
徐雁抬头看天花板,她踩在马桶上,卸了一块天花板下来,露出上面的通风管道,一块,两块,三块……
拆到第四块时,徐雁的心一跳,这时外面雷声响起,合在一起,心跳得像雷,炸起一身的火花。
找到了!
这家伙,真是的,藏个礼物都藏得这么好,好像杀人犯藏尸一样。得亏我聪明!
徐雁爬上去,抱下旅行袋,放在地上,正准备拉开时,她又舍不得了。
这么用心准备的惊喜礼物不该在卫生间打开,一点气氛和仪式感都没有,要带回家,洗个澡,换上睡衣,吹干头发,美美地躺在床上,然后打开。
雨越下越大,徐雁胡乱想着,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徐雁!徐雁!”
她回头看,秦丁跑出来,一手拿着一把雨伞,却不撑开,一手提着旅行袋。
秦丁跑到她跟前时,全身都湿透了,雨水糊了眼,一张眼,就像流泪一样,水歪歪斜斜地在脸上流。
“你——干什么?”徐雁问。
秦丁喘好气,想问礼物你看了没?
又怕这样问,反而激起徐雁的好奇心,当场打开看。
只能另外找个借口:“那个,你没看新闻吗?”
徐雁:“什么新闻?”
秦丁:“突发暴雨,山洪暴发,雨下得这么大,光撑这把小雨伞怎么够?那,拿去,换这把大雨伞。”
徐雁没伸手接伞,反问:“你干吗不撑伞?”
秦丁想了想,“我头大。”
扑哧——
徐雁笑出声来,一笑就停不下,笑声像雨珠一样,在路上弹,一弹一片涟漪。
秦丁看呆了,差点忘了旅行袋的事。
徐雁笑够了,看秦丁还被雨淋着,就把手里的伞塞到他手里,接过他的大雨伞,打开,对他说:“傻瓜,快回去吧。”
秦丁的呆像被雨搅泞的泥,缠住他的心脚,不让他挣开,眼睁睁地看着徐雁走开,还在想:为什么她最近老叫我傻瓜?
站久了,左手沉得发酸,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又追上去,对徐雁说:“我来帮你提吧!”
他不知道徐雁是怎么找到黑贝的袋子的,但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趁徐雁不注意,换回来。
雨很大,电闪雷鸣,有的是机会。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他甚至做好了亲徐雁一口的准备,只要能转移开她的注意力就行。
徐雁回头:“不用了。”
秦丁坚持:“没关系。我手大。”
徐雁捶他一拳,说:“别开玩笑了。我家到了。而且你手里的不是壶铃吗?我早就看过了。还想假装调换礼物,给我惊喜吗?够啦够啦。”
徐雁紧抱着旅行袋,眼睛笑着,做出警惕戒备的表情。
秦丁的手撑不住伞,垂下来,壶铃袋子咣当一下砸到地上,溅起水花。
完了,彻底完了。
再没机会了。
明明今天的约会这么完美,气氛如此融洽,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
徐雁回家,打开袋子,看到黑贝的尸体,还有可能和她家人一起看到,她们会怎么看我?
送狗尸当生日礼物的变态?
徐雁冲他挥挥手,进自家大院。突然又折回来,直直朝秦丁走来。
秦丁被雨淋着,已经无所谓了,整个人被雨水浇得麻木不仁,和壶铃赛呆,看谁站得久。
徐雁张开手,搂住秦丁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他一口,然后转身跳开,窜进院子里,像个被狗撵得野兔子。
秦丁陷入更深沉的呆木至境。
身子分成冰和火的两个部分,从中剖开。
一边冷血地思考如何换回那个旅行袋。
一边沸着血泡,骨头如浆地回味徐雁那一下。
他快疯了。
因凶脸而无人问津,枯寂几十年的身体和灵魂,一朝受了爱情雨露的滋润,眼看着要开花结果,却被一刀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