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碰撞……”
当急促的叫喊声由“铁公爵”号的后桅杆嘹望员发出时,身处这艘英国旗舰后甲板的战斗人员莫不惊恐万分地望着从左舷方向直冲过来的德国战列舰,尽管对方只是一艘满载排水量2万吨出头的拿骚级,而“铁公爵”的吨位比它多出一半,但在这更加靠近德国本土的海域,导致航行能力减损甚至丧失的舰体损伤是英国人更不愿意看到的。
战斗尚在进行,舰上的普通英国水兵只听闻“本邦”和“猎户座”已经战沉,根本不知道它们遭到德舰撞击而致最终的厄运,但看到敌方战舰如野兽般猛扑而来,他们心中的惊惶与恐惧如出一辙。
眼看威风凛凛的德国战列舰就要撞上舰尾,“铁公爵”号舰长亚历山大-路德维奇-达夫少将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冷静。他无视恶劣天气,率领数名军官坚守在舰桥观测台上。这里仅仅搭设了防雨蒙布,每当大浪袭来,他们几乎是站在水里指挥战舰,身上的雨披根本不能阻挡海水的浸透,而且随时有被弹片击中的危险,但这里是舰桥上唯一能够全向观察侧方和后方情况的位置……
“左满舵!左轮机倒车!”
达夫少将嘴对着传音筒,竭力撕扯着嗓子,以对抗恶劣环境的干扰。
传音筒内立即传来了下方舵手铿锵有力的应答:“明白!满舵左!倒车左!”
在轮舵偏转和桨叶反转的双重作用下,这艘原本右转避敌的英国主力舰迅速做出反应,庞大而沉重的舰体稳住了姿态,尖利的舰艏不再朝着顺时针方向偏转——当它在汹涌澎湃的波涛中反向移转的时候,舰尾同那艘德国战列舰艏部的距离仅剩十数米,它们仿佛是两艘相邻停靠的战舰,双方舰员可以清楚无比地观察到对方舰舷所有的细节!
相同的时刻,两艘战舰上的两千余名官兵莫不悬着一颗心等待碰撞的到来。时间飞快地流转,预期中的巨大碰撞和震动却没有出现,处在上层战位的舰员们惊讶地看到对方的舰舷不断向后移动,双方久久保持在抛物可及的横向距离上,直到敦厚的舰尾从视线中一闪而过,最终消失在黑暗当中。
惊险无比地避过对手,“铁公爵”号的战斗舰桥顿时一片沉重喘气声。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但这并不意味着英国军官们可以定下心来继续执行他们的战术策略,刚刚错身而过的那艘德国战列舰拥有四座完好的三联装主炮,舰体和上层建筑未见明显的伤势,这意味着它理应具备充足的战斗力。即便撞击不成,它仍能够在极近距离以高密集度的主炮火力猛轰英国旗舰!
炮声还未袭来,“铁公爵”号主桅杆上的瞭望人员猛然发现左舷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另一艘德国战列舰的浑厚舰影,刚才的惊魂一刻显然给英国舰员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瞭望哨竟毫不迟疑地向舰桥通报:左前方发现敌舰,正朝我舰冲来!
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联通舰桥、观测台以及射控指挥室的传音筒内传来达夫少将那充斥着环境噪音的吼声:“回舵,左轮机正转,集中火力攻击左前目标!”
舵手飞快地转动舵盘,唯恐迟一秒就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在这之后,面色稍有缓和的约翰-杰里科用他那冷板的腔调下令道:“给‘百夫长’发信号,让它掩护我们撤出战斗!”
话音刚落,舰尾方向传来颇为清晰的咚咚炮声。转瞬之间,响亮的爆炸声接踵袭来,“铁公爵”号就像是在拥挤人群中受到推搡的壮汉,舰体不可避免地在原有状态上出现了新的摇摆趋势。不等人们适应这种节奏,突然间,舰体猛地一颤,震耳欲聋的轰响直冲耳膜。
身陷敌阵,形势本就十分微妙,这个爆响瞬时让“铁公爵”号上的无数颗心重新悬起!
“舰尾中弹!”
传音筒里很快传出舰长达夫少将的声音,停顿了两秒,这位刚猛的战舰指挥官又道:“伤势应无大碍!”
听到这句话,杰利科和他的参谋军官们总算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舰上的射击指挥室传来“各主炮装填完毕,将向左前敌舰实施交替开火”的报告。全舰统一射击指挥系统并非德国海军所独有,事实上,英国海军在这方面的研究起步最早,只不过在实际运用上稍晚于后来居上的对手。在射击指挥室的有序调度下,舰上的13。5英寸主炮早已对准了目标,只等开火的指令一到,便发出声威慑敌的雷鸣咆哮。
半数主炮开火之后,舰桥上的多数军官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右前方海面。借助炮火的光亮和来自“百夫长”号的探照灯,可见此次射击的弹着点皆在目标近舷位置,舰上主炮无需调整参数即可继续射击,6英寸口径的单装副炮则处于自由射击状态,有的已经找准目标,有的还差之甚远。
与这些占据“多数”的军官们不同,长着一张“复活节雕像脸”的约翰-杰里科颇为警惕地注视着右舷后方,先前遭到“铁公爵”与“百夫长”联袂攻击的那艘德国主力舰仍可见火光浓烟,它刚刚似乎又遭到了“百夫长”号的一轮近距离齐射,航速有明显的减失,但顾及旗舰的安危,“百夫长”号显然不能继续紧咬着它直至将其击沉。按照杰利科的设想,其余英国主力舰此时正在“乔治五世”号的带领下同德国舰队的主力舰艇展开对射,从而掩护“铁公爵”和“百夫长”实施快速的穿插攻击。
“左舷海面发现敌方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