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14年夏天,经过充分动员的德国军队编制齐整、装备充足,每个现役步兵师的战斗人数基本上都接近或超过2万人。正常情况下,每个德国步兵师由2个旅及若干营级直属单位组成,每个旅含2个团,每个团含4个营,每个营含4个连,每个连含2-3个排。一个满员的步兵营通常编有700-800名士兵,相应配备鲁格手枪、毛瑟步枪,一些精锐的步兵营还可能配发麦德森轻机枪或编配1-2个装备08水冷重机枪的机枪组。
经过前期的战斗消耗,与友邻部队一道向威逼己方交通线的法国军队发动反击时,奥特齐格中校指挥的步兵营战斗人员已不足600。德军第22步兵师此次共集结3个步兵营,并且得到1个77毫米野战炮连和1个重机枪连的支援,相较于战场对面那个在进攻中折损了大半人马的法军步兵团,德军一方在兵力上拥有相对优势,而野战炮火落于下风。
若以双方之前的攻防效果推断,德军的进攻形势同样不容乐观。可是,德军指挥官与对手一样,在这场战斗尘埃落定之前信心饱满,自以为胜券在握,因而义无反顾地发出了进攻指令。
伴随着77毫米口径野战炮的隆隆轰响声,三个营逾两千名德军步兵穿过道路,进入了法军所在一侧的田野。尽管这一区域已处在法军野战炮兵的有效射程之内,或许是为了彰显军人的无畏气概,或许是在给自己打气壮胆,这些德国士兵一个个昂着头、挺着胸,与身边的同伴肩并着肩,这样的紧凑队形可并不比法国人明智。不过,对面炮响之后,德国军官们开始号令自己的部队转为战斗冲锋队形——在近些年的演习中,德军参谋部不仅意识到机枪的重要作用,同时也看到了传统步兵集群在炮火和机枪面前的劣势,因而果断放弃了燧发枪时代的线型阵列,改为撒芝麻式的散兵队形。虽然没能一步到位地实现步兵战术革新,但相较于法国人的死板已经相当不错了。
铺开散兵队形之后,这三个营的德军官兵依然以正常的行军速度稳步前进,法军炮兵每一发落正目标区域的炮弹都能够造成十数人的伤亡,而且法军75毫米野战速射炮的恐怖之处在于它们能够打出每分钟12-15发的爆发射速,就杀伤力而言,一个拥有4门1897式野战炮的法国炮兵连只消10分钟就能够把一个暴露在开阔田野中的德国步兵团轰成渣。
在法国东北部的蒙斯和桑布尔河地带,在阿登山区和马斯河区域,进攻中的德军部队已经多次尝到了法军野战速射炮的厉害,整营整团的崩溃并非个例,但节节胜利的形势蒙住了许多德军指挥官的双眼,他们还未真正意识到这种战术武器的致命之处。
向前推进了大约五百米,三个德国步兵营已在敌方炮兵的轰击下阵亡了两三百人,因伤退出战斗的也大概是相同的数字,散布在田野中的“芝麻”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均匀,有的部队士兵与士兵的间隔依然靠得比较拢,有的则在敌方炮火的威慑下变得过于松散。望远镜中,夏树看到奥特齐格中校的营情况还算稳定,士兵们与同伴间的距离大致保持在五步左右——临时传达的战术布置有这样的执行程度,官兵们的素养确实值得称道。
视线前移,在丘陵与开阔田野的交界地带,千余名法军步兵正等着德国人进入枪弹射程。他们没有像德军步兵那样在防守中挖掘单兵掩体,倒不是因为他们对此全然无知,而是因为法军高层在战术上过分强调进攻,总觉得刺刀比什么都有用、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法军士兵在行军作战中通常是不携带军用铲的,而步枪和刺刀显然不能用来挖设作战工事。
远远看去,那些法军步兵大致分成两排。前排匍匐在地,准备用卧姿射击;后排单膝及地,随时以蹲姿开火。十年前的沙俄战争,两年前的巴尔干战争,交战各方在战斗中皆在使用相同或者类似的战斗模式,但它本质上仍属于拿破仑时代。其实经过这一百多年的变迁,枪械的射程、射速和精准度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排枪射击固然能够对来犯之敌予以密集杀伤,却无法在敌方的进攻射击中有效保护己方官兵。
目光暂时离开望远镜,夏树侧转过头,仅有的一辆胡伯特13型履带战车就停在不远处。
“可以出发了吗?”他高声问道。
担任车长的海军一等兵站在车旁,他很干脆地回答:“随时候命。”
夏树竖起拇指道:“出发!”
三名乘员立即钻进车舱,战车旋即响起了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盛夏酷暑,无需热车,驾驶员似乎有点小激动,战车起步有些猛,只见它突然往前一颤,咕隆咕隆地发出一阵异响,好在这无伤大局,稍稍调整之后,战车稳速前行,跑出了一段距离才开始加速。尽管这个初级型号的战车不够霸气威武,越野时速也只有可怜的十几公里,还不及马匹跑得快,但看着它滚动的履带扬起尘土,听着独特的金属摩擦声,夏树深感自豪,他知道未来会有那么一天,喷涂铁十字徽标的战车会变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碾过阻挡在这个帝国身前的一切障碍。
当这辆形单影只的履带战车以大约两倍于步行的速度驶向法军阵地,三个德军步兵营已经越过了法军尸骸最密集之处,这些戴着尖顶头盔的德国士兵们无视不断落下的炮弹,他们始终保持着稳健的行军步速,就算身边的同伴倒下了,也很少会有人回头看上一眼,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