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看那里!英军士兵!”
香农河南岸的田野中,穿黑色外套、戴圆边帽子的爱尔兰男子眼睛盯着上游方向。在河岸边的低洼地带,一条松散的队伍正朝这快速移动。跟往常穿卡其布军服的英国士兵不同,这些人从头到脚都是暗色调——黑色的船型便帽,深蓝色的上装和窄口长裤,没有肩章、臂章或是任何表明军阶的醒目佩饰,这就是英国的“基钦纳军”,陆军大臣基钦纳在战争爆发之初紧急征募的志愿兵。由于英国政府并没有做好大规模扩充军队的准备,这支志愿者大军集结起来的时候,制服和武器的数量严重缺乏,而当时蓝色的布料比卡其布更容易搞到,所以大多数新军配发的是临时赶制的蓝色制服,而他们在战场上的对手也很快发现了这个有趣的特征。这些英国新军普遍使用早期型号的李-恩菲尔德弹匣式步枪,装填速度慢,面对敌人的冲锋时往往被惊得呆若木鸡,因而得到了“英国雏鸡”的恶名。
在法国,换上了卡其布军服的“英国雏鸡”被德国人打得落花流水,但在爱尔兰,情况要稍好一些,毕竟许多爱尔兰武装人员接受的军事训练还不如他们。
眼前这支英国新军,人数约有两百三四十人,此时已近黄昏,他们行色匆匆,看样子可能是想趁夜偷袭爱尔兰独立武装的宿营地。除一人前去提醒那两名窥视英国炮舰的德国侦察兵,其余爱尔兰武装人员纷纷端起步枪,子弹上膛,准备随时向英军开火。在他们看来,只要枪声一响,后方的同伴应该会有所警觉,却忽略了那两艘英国炮舰不断发出的巨大噪音。
两名德国侦察兵很快从前面的灌木丛退了下来,观察敌情之后,军阶更高的德国兵朝这些爱尔兰武装人员做了一个“小心走火”的手势,然后从本子上私下一张纸,飞快地写下了两行字,示意这里腿脚最快的爱尔兰人把它带回给营地的德国军官。等他走了之后,德国兵对余下的6名爱尔兰战士挥挥手,带他们猫着腰沿跟英国人平行的路线一路小跑,抢在对手之前进入了一片长条形的树林。
“准备开火,听我命令射击!”军阶高的德国兵用生涩的爱尔兰语说道。
那支英军部队只顾赶路,丝毫没有穿过树林的打算。等他们到了离树林大约两三百米的地方,指挥战斗的这名德国兵朝他的同伴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合拢又分开,对方心领神会,将瞄准英军队列前部的枪口转向后部。
“开火!”
指挥战斗的德国兵低吼医生,随之扣动扳机。走在最前头的英国军官应声倒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这个时候,多数英国兵只听枪响而不知道子弹从何而来,相比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神经迟缓,动作迟疑,是对方枪手的绝佳枪靶。六名爱尔兰战士不失时机地接连开火,眨眼的功夫,英军队伍靠前的位置便留下了七八具尸体,另一名德国兵则从容不迫地英军朝队尾开火,两枪两中,令这两百多名英军乱作一团。
片刻过后,英军士兵们总算散开队形,匍匐下来,然后乱糟糟地往树林里开火。林间的枝叶很大程度上掩蔽了伏击者的枪焰硝烟,英军漫无目的的射击对他们威胁甚小。如果这是一群在法国战场上经受了战火洗礼的英国职业军人,他们必然迅速判断出对手的实力,继而发动迅速敏捷的反突击,但这些“雏鸡”根本没有这样的眼光和魄力。等到军官们反应过来,开始督促士兵们起身向前的时候,英军这边的伤亡已经超过二十人。
“汉斯,手榴弹!”
看到一些英军士兵冒冒失失地端枪冲来,指挥战斗的德国兵用德语呼唤他的同胞。顷刻之间,两枚长柄手榴弹先后飞出树林,它们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英军士兵脚下,瞬时炸倒了五六个。
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去,德国兵用爱尔兰语轻喊:“所有人撤退,往南边撤退!”
但林间难辨方向,六个爱尔兰人有两个走错了方向,好在他们回头张望,又及时折返回来跟上了同伴。
撤退过程中,两名德国兵主动殿后,他们不时地停下来狙击,并用拉绳加上手榴弹制作了几个简易陷阱,不多会儿便又干掉了十几个英国兵,使得进入树林的英军不敢肆无忌惮地进行追击。
这片呈南北走向的树林,宽不过百米,长约两公里,面积不大但植被茂盛,走出四五十米就很难追踪目标的行迹。英军士兵空有几十倍于对手的人数,却被虐得毫无脾气,他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扫荡整片树林,追击一阵,发现在此耗下去将得不偿失,遂悻悻地撤出了树林,而两名德国兵和六名爱尔兰战士本是执行侦察任务至此,随身携带的弹药不多,能把一个连队的英军拖在这里半个小时,毙伤三四十人,已是相当了不起的战果。看到英军后撤,他们没有返身追击,而是在树林中静静看着英国人将阵亡士兵的遗骸集中起来,将武器弹药搜走,又分派一些士兵将伤员送返后方。这样一来,两百多人的战斗部队减员超过四分之一,仅有一百五六十人继续往西南方向行进。经过这样一场憋屈至极的战斗,“英国雏鸡”们心里都打起了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一场血腥屠杀么?
几公里之外,已经获知敌情的爱尔兰独立武装正做着相应的准备,在一排德军官兵的带领下,四百多名爱尔兰志愿军战士于开阔的田野中布下了弧形阻击阵地,无论来自的这股英军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