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五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决定照着东郎说的去做,走之前,他对风北说:“三娘子,你在这里盯着这个叫什么采采的怪女人,我去浴桶里拔几颗彼岸花拉过,马上就回。”
风三娘子温婉的点了点头,冷小五笑意满满的离开。
因为是山洞,难免一路弯弯绕绕,空间狭小,小五总是不小心撞在墙壁上,几次下来,越发觉得头昏脑胀,脚底虚软,耳边传来悠长的轰鸣声。
可是,不该呀!他一个魔界君主,千年恶灵,身体本就是幻化来的,断不会被这些东西随随便便撞一下就失灵了……
除非,有人妄想操纵他的神情和意识。
觉察到异样,冷小五停下脚步,努力使自己从昏沉中清醒,在身边建起一层结界。果然,结界一形成,便有一束不易被察觉的光亮被结界反弹,这光亮,是笛子吹出的符咒。
“不好!”小五加急脚步往回走,风三娘子只是魔人,她的修为和暗术在魔界里都是最低的,如果有人操控她的意识,她未必能发现。
在小五极速走回的途中,突然被一只猴子绊倒,狼狈的摔倒在地上,身边的结界像玻璃一样碎落在地上。冷小五怒目而视,原是那只浑身花纹的“幽安”。
只见幽安朝他挤弄着眼睛,嘲讽似的吐舌头,然后揉了揉水灵灵的大眼睛,打了个哈欠,唱到:“采采卷耳……”
“妈的又来!”冷小五一脚将它踢开,一路狂奔。
跑着跑着,一枕诡异的笛声飘入他的耳朵,笛声绵长悠远,像寺庙的钟声不断在他脑子里敲打着,吞噬他每一寸意识和思想。
曲调仍是那该死的“采采卷耳”,像疯了一样,冷小五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之时,眼前物已不再是身前物……
是虚空。
无尽的虚空。
无尽的虚空中有一颗飘飘洒洒的桃花树,树下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公子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自在的拨弄……
琴声悠扬,像宁静山谷里,打落在石头上,清脆的山泉声。其声如诉如沐,如春风万里,如绿荫照水……
“阿喃……阿喃!我,我真的再见你了……”冷小五颤抖着双腿,眼泪簌簌的落在桃花瓣上。
当他终于见到日思夜念的人,天呐,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更不敢加快脚步,怕走得太快,惊扰了这一切。怕这一切都是梦,是梦吗?
可是阿喃走的时候,明明冷着眼对他说:“我恨你,前五百年,后五百年,永生永世,不再原谅。我不会再见你,梦里,也不会。你这种人,就该死。”
这是他说过的,带着仇恨和厌恶,还有无限的决绝。
就算这是梦,他肯在梦里见他了,是不是,原谅他了?
可他还是不敢走进,直到少年公子抬头看他,明媚的阳光透过粉嫩的花瓣洒在他的脸上,他目光温和带笑。
如初次相见的时光,洒落的花瓣在空中静止,仿佛世间万物都见证着他们的相逢。
“小五,眼睛被下降头了,怎么也不眨眨?过来呀!我抚琴给你听啊!”
是他,是他回来了。
彼时,他听阿喃抚琴,他的琴声太好听,他沉醉之时,眼睛总是咋也不眨的盯着他看,阿喃会说:“眼睛被下降头了!怎么也不眨眨?”
小五跑着过去,扑通一下摔倒在少年公子身边,他挠挠头,委屈的目光像个小孩儿似的。
阿喃轻轻的揉着他蓬松的卷发,继续抚琴。
小五慵懒的趴在琴边,花瓣飘飘洒落,风光旖旎……
阿喃,我们这样过一辈子吧!
他没有发现的是,在暗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这里,嘴角挂着一丝邪媚的微笑。
过了渡魂海来到了忘川河,忘川河前面有个三生石,上面刻录了每个人的前世今生,从渡魂海出来的鬼只要摸一摸这三生石,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都会涌上心头,从三生石到孟婆庄不过是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让你记起一切,一步之遥,又让你忘记一切。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刚刚拥有就要失去更让人痛苦的呢?也难怪那些知道了前世今生所有真相的鬼魂痛哭流涕。
他们的眼泪顺着脸颊滴下,被收集在一个透明的琉璃瓦内,化为一粒粒曼珠沙华的种子,种在忘川河畔,开出一簇簇美艳的曼珠沙华,这些曼珠沙华以人的记忆为食,烂漫成灾,又被称为彼岸之花。
鹊疆顺着连绵千里的河岸走,果然发现在河岸一处有一大片被连根拔走的彼岸花坑,狼藉满地。
花寒衣道:“看来我们赶得不巧,被噬梦人给逃走了。”
鹊疆眉头微诌,向彼岸花海的深处走去,她一身黑色的束身锦衣华服在艳红妖冶的彼岸花海的映衬下,多了一丝妖冶。
在彼岸花海的源头,有一座孤立沉旧的阁楼,千万年来,无论世界怎样风起云涌,这座小楼都安然无恙。
小楼挂满了白色的帷幔,日日夜夜都燃着青白色的番灯,在这一望无际黑暗寥落的鬼域,这座小楼简直就是一个引人重生的灯塔。
这座小楼便是孟婆庄。
不知为何,孟婆庄今日大门紧闭,门口等待转生的鬼们拍了很长很长的队伍。
寒江雪看了一眼排了很长的队伍,嗤笑一声,语气有些无奈,有些懊恼,道:“这鬼孟婆又在偷懒,门前的鬼都排到九重天了。”
寒江雪说着,顺手推开木门,只听“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