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不准她是真的体恤我们,还是在生气。忆梅是不会对我这么客气的,可如今我是她名义上的阿嫂了,可就难说了。
忆梅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回头看着忆良,他坐在他父亲床边,背对着我。
我觉得无比尴尬。若是我阿爹变成这样,我一定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了,他是不是其实正在哭呢?
我是不是安慰两句比较好?
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若忆家阿伯还只是忆家阿伯,忆良只是忆梅的阿兄,我至少知道什么样的话是得体的;可忆家阿伯变成了我公公,忆良也变成了我夫君,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若是春儿或者乳母在就好了,我还可以问问她们;可她们去替我收拾行李了,眼下只怕正忙着把那满满几马车的东西塞进这幢宅子。
头一回,我觉得自己应承下这门亲事真是糟糕透了。
不知该说什么,闷不吭声又显得我在这间屋子里很多余,我便做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决定——我悄悄地走出去了,也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廊沿上坐着,看着院子里的野花野草发呆。
这间宅子不大,要不是亲眼看到,我一定不相信,这里居然会是个将军府,而这个不曾精心打理过、一片空白的地方竟然是忆老将军住的宅院。
主院都这样,其他的院子不用说,自然更粗糙。方才略略扫了一眼房间,看起来也并不精致,总之和我想象之中大相径庭。
虞城的生活尚未开始,我已开始怀念京城了。
尽管那里有让我眼前一片黑暗的皱眉君和紫苏,却也有阿爹阿娘,姑姑和凤初。
耳边传来脚步声,我扭头望过去,是端着茶水的忆梅。她身形比记忆里清减许多,看着我时表情并不像我看着她时那么复杂,所幸并不是漠然。
她并没有打算不理我。
“怎么说也劝不住你。”她说着,走到我身边坐下,茶盘随意搁在地上。“后悔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我。
我当即就哭了出来。
她没生我的气,真好。
“紫苏要嫁给皱眉君了。”我觉得唇角在发抖,向下扭曲着,控制不住:“我刚出嫁,他们两家的亲事就正式定下来了。她背叛了我。”
哭似乎显得我很软弱,在这件事情上理亏的明明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像个傻瓜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呢?可我就是控制不住眼泪,越擦越多。
忆梅隔了好久才出声:“忘了他们吧。若是阿爹好起来,我带你出去走走,虞城是个不错的地方,虽然比不得京城繁华,却比京城有意思多了,你会喜欢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