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能按计划很快找到忆良,因为脚实在太疼了。
硬邦邦的鞋底,起先并不觉得异常,走的时间长了,越发觉得鞋垫是把石头磨平了做的,脚底火辣辣的疼得难受。
一开始我还能维持正常的走路姿势,渐渐地拖着比较疼的那只脚走,后来就变成小步小步地挪动了,只希望能早点停下来。
可前面的将军大人仿佛忘记了我们已经走了多久,迟迟没有发出停下吃饭的命令。
直到我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才发觉大家终于没有继续往前走了。
我从来没有累成这样过,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了——当然,送来的饭卖相太差也是罪魁祸首。
忆良真是半点谎言也没有,果真只给我吃看起来很难吃的干粮。
我拿着那块摸着像是能当凶器的饼,天真地期望着忆良会派人来找我,偷偷把我领到别处吃好吃的。我一边想着自己爱吃的食物一边咽口水,直到众人再次起身,也没有等到忆良。
我怀疑他根本没有安排任何人在我身边。
从地上爬起来时,脚底撕心裂肺地疼,我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不走了不走了,死在这里也不走了!
我满心都这么想。
然而……当人们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经过,视我如无物,直至我身后再无一人、身前也快要没有人时,除了抹掉鼻涕和泪水忍痛跟上,我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一个人坐在不知道草地藏着什么蛇虫的林间小径上,身边没有一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脚不是疼么?
那个时候已经麻木了,就像我借了一双脚在往前走,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了。
等我找到忆良,一定狠狠揍他一顿!他肯定没有让谁照看我,我都快死了,根本都没有人看我一眼。
依靠着泄愤将要带来的愉悦,我跟着队伍末尾的小孩子们,在天黑前抵达了过夜的地方。
真停下来了,却一点儿也不想找他了。
我想洗澡,洗掉一身的粘腻汗水,然后好好吃一顿香喷喷的饭,睡上一整天。
可我得先扎营。
原以为我们这群人是没有人管的,毕竟先前那么多人掉队,并没有谁来呵斥半句;可一到扎营,就有人冒出来了。
来人是个看起来并不和善的黑脸大汉,面相凶巴巴的,见我靠着树根坐着一动不动,就恶狠狠地对说:“不干活的人不许吃饭!”
他声音响得跟什么似的,身边的人顿时一下子全看过来了,气得我差点跳起来!先前我走不动了没人瞥我一眼,这会儿有热闹可凑就都过来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谁稀罕吃那种干粮了?不吃就不吃!
我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我若是和他吵起来,被人发现是女儿身,那下场可不好看。等他们回到虞城,就会满城。
我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不就是为了躲避风言风语么?
咬咬牙,我认命地爬了起来,并不是要干活,而是一步一跛地去找忆良。
“你往哪里逃?”黑脸大汉又叫了起来:“叫你来干活,你没听见吗?”
左肩突然一阵剧痛。扭头一看,一只和脸一样黑的大手紧紧卡在我肩上,仿佛要捏碎它。
他长着满脸的胡子,一张黑脸,这么凑近看感觉更凶了。
“不干活的人,没饭吃,听到了吗?!”他说话也一股恶气。
四下里的目光突然全都集中在我身上,我张望了一阵,并没有找到忆良的脸,只好气馁地低下头,放粗了声音:“听到了。”
他再不放手,我的肩膀估计就要碎了。
他大概对我的顺服还比较满意,松开了手:“滚去干活!”
我应了一声,麻溜地跑到正在扎营的人堆里去了。
饭有人做,不用管;洗碗却是这些个小头头指定的,而我很不幸地被那个黑脸大汉指派了洗碗的重活。
我只想把那些碗全砸了。从没有人敢叫我做做这么多事,我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粗活,不能忍!
并没有人盯着我,我边扔下碗,往营地中心跑过去——忆良在那里。
脚还是疼,疼得让人直想把鞋子脱了赤脚走路,可一想到那些可怕的虫子,便只能忍着痛。
我还没靠近忆良的营帐,就叫人拦了下来。
“站住!”两柄长矛同时指向我,伴着森冷的问话:“什么人?为何来?”
平时进出都跟着忆良,从未见过这种状况,但我并没有慌张:“我有要事禀报忆将军。”
“什么事?”
“既是要事,岂能告诉你们。麻烦去向将军通报一声,就说是将军府上叫我来报信。”
“将军府上的事怎地叫你来报?平素不都是主薄么?”问话的人质疑道。
亦臣?是了,我疏忽了,这些事情寻常确实是亦臣处理,虽说忆梅不怎么待见他,但忆良麾下也就他胜任这个位置。
“原是主薄说着急的事可以直接汇报给将军,方才疏忽了。劳烦这位大哥帮我通报给主薄罢!”我陪着笑说道。见到亦臣也是一样,他会带我去见忆良的。
那人便去传话了,没多久便回来,说道:“主薄说他已知道是什么事了,叫你先回去。”
什么?
叫我回去?
亦臣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大哥,主薄兴许是误会了,我要说的事他一定还不知道,劳烦大哥再去通传一声,省得误了事。”我陪着笑脸。
那人狐疑地望了我一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