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留给我感叹,又有更多蛮子跑过来了。
除了我和小兵,附近还有别的士兵,我帮他们,他们也帮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如何出招和招架,刀迎面劈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死,杀死蛮子。
平日里被教授的一切似乎全无用处,但抹掉喷溅一脸的血、庆幸自己又捡回一条命时,回想起方才那一招是忆良让我练得最多的。
平平无奇,却有用。
冲破忆良防线的只是一小队蛮子,大约也是捡了漏,不多时就被我们收拾干净。在场的几个人都挂了彩,我也不例外,手臂上被划了两刀,打完了才觉得疼。
除了疼,还觉得累。
挥剑原来是这么累的一件事。蛮子力气太大了,如果正面硬怼,手里的剑几乎都要飞出去,我只能凭借自己还算轻巧的动作从侧面或者背后袭击。
“包扎一下。”亦臣丢给我药和布条。他武艺确实不错,居然没有受伤,这个事实令我有点受伤。
一个你不太喜欢的人竟然比你厉害,太伤自尊了。
我笨拙地自己清理伤口、涂药、咬着布条包扎,亦臣不耐烦地用手敲着剑柄。这声音听起来让人很烦躁,但我没有和他再斗嘴——他着急去找忆良,我也是。
“好了,我们走吧!”我拿起剑站了起来。
亦臣却没动,看着我:“你还要往前走?”
“啊?”我有些懵,他难道以为我被吓坏了么?
“算了,反正你已经受伤了,将军一定不会放过我。”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站起来:“走吧。”
沿途又清理了几个蛮子。忆良他们在城西靠近城门的地方,那里火光最盛,兵戈相交的声音也最激烈。
我一眼就看到了忆良。我和蛮子打得有多辛苦,他就有多轻松,仿佛好不费力似的,一剑两剑下去,地上就多一个蛮子。地上躺着许多尸体,有我们自己人的,也有蛮子,蛮子居多。
活着的人里,也是蛮子更多一些。
只是当他侧过脸来,火光映在他脸上,额头迸起的青筋、满脸的血和汗水、线条因牙关紧咬而更加刚毅的下颌,都显示出他此刻一点儿也不轻松。
许多蛮子在围攻他,他也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可同蛮子比起来,人少了许多。而他的角色,与其说是众人之上的将军,不如说是所有人的守护者。
他不仅要抵挡蛮子的攻击,还要随时顾及身边之人的安危,仿佛他脑袋后面长了两只眼睛似的。上一刻他还在挥刀应对扑上来的蛮子,下一瞬他的剑已刺穿了身后偷袭他身边将士的敌人,他相当不要命,当他回身时,自己其实也是命悬一剑。
那样的速度,那样的身手,我怕是这辈子拍马也追不上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成为能帮他的人。
“你不要出声,免得让将军担心。”亦臣嘱咐我:“也不要与他们正面硬拼,你就负责偷袭,帮我们补刀。——别死了,否则将军一定会找我麻烦。”
“你好啰嗦。”我有些不耐烦,现在哪有时间说教?
“喂!你往哪里跑!”亦臣在我背后怒吼。
因为我扬起剑,直冲冲地往忆良身边跑,他方才说了那么长的话,全作了耳边风。
我并不是为了虞城,我只是为他而来,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仿佛什么都没了意义。
从那时起一直到战斗结束,中间发生的事情,我只能回忆起一些零散的片段。
因为大多数时候,我都处在慌乱之中,什么也来不及想。尽管奋力挤到了忆良近前,从抬起剑的那一刻起,我就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从蛮子刀剑下逃生已足够让我狼狈了。
这里的蛮子,并不像刚才那样,只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他们一群一群地扑过来,好像永远也杀不完似的。砍到剑卷了刃,便从地上捡起蛮子的刀来用。说来也奇,蛮子的刀砍杀起来竟然比剑好用多了,难怪我们打起来那么艰难。
只是刀略有些重,我用起来有些吃力。
我们边打边退;而蛮子步步紧逼。
我们被逼着穿过一条小巷子,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蛮子,颇有些溃不成军的样子。
我离忆良又远了些。我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他,却哪里也找不到。
我心里有些奇怪,□□兵去哪了?我们人虽然不多,但平时演练时分工也还齐全,怎么临场就不一样了?是人数悬殊太大,忆良乱了阵脚么?
正想着,身边的房子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把我揪了进去。
“往北边跑,快!”黑暗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来不及回头看,就被人一把推了出去。
我不想跑,我来这儿、我受伤就是为了不要只会逃跑。
“忆良,是我,我是……”我想他大概还没发现自己揪进来的人是谁。
可听见我的声音,他的语气仍然冷冽:“跑!杜云离,谁教你战场上违逆军令?”
他知道是我。
我咬咬牙,一扭头跑了。
凶什么凶?我是穿了一身兵服,可我不还是他的夫人嘛?语气也不会好点儿!
浓浓的油味儿一瞬间扩散开来,我猛地回过头,只见身后燃起了一片火光。
街巷两边的墙上突然多出了不少手持□□的身影,火海之中传来阵阵凄惨的嚎叫。
那场大火和突袭烧毁了虞城一整条街,也灭掉了蛮子的主力。从那时起至天亮,我们轻松了许多,搜罗了整座虞城,将残余的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