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王伯父的眼里,这孩子却如同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轻而易举地就被他宣判了生死。
就因为这孩子的生母不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夫人。
在这一刻,我突然就清楚地感受到了像王家、彦家这种庞大家族血腥而又残忍的一面。
与此同时,我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我莫漓何德何能,能够让王伯父和王伯母如此重视,竟然让他们到了非我不行的地步。
从身世、地位而言,明明林吟比我更配得上王芷蘅。
原本仗着王芷蘅的喜欢,王伯父和王伯母对我的态度好无可厚非,可现在王芷蘅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他移情别恋了,可他们竟然对我还是如此执着。
想到这一点,我心中的那份不安骤然就浓烈起来。
心思转动,我薄唇轻启,斩钉截铁道:“伯父,我莫漓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曾有过一段不堪的婚姻,但这并不能证明我没有基本的尊严。”
“芷蘅既然有心爱的女人,现在又跟她有了果实,便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不够纯粹了。”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一个背叛了我的男人订婚,甚至结婚,这是我的底线,还请伯父和伯母体谅。”
王伯父眸光一闪,丝丝诧异之色自眼底闪过,那双老眼蓦地就变得更为暗沉了几分。
就连他盯着我的眼神都变得锐利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隐约间,我似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赞赏之色。
正厅里突然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王伯父没有回应我的话。
就这样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王伯母才突然亲自上前,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脸上缓缓地浮起了一丝慈祥之色,轻轻地抬手,竟然意外地摸了摸我的头发,那副样子,显得格外的亲切。
“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说完这句话,王伯母突然就极为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霎那间,她好似突然就苍老了十岁,看向王芷蘅的眼神里充满了我看不懂的复杂神色。
约莫过了五秒钟,她才收回看向王芷蘅的眼神,声音轻缓道:“罢了,宏昌,是芷蘅福薄,这也是命,认命吧。”
寥寥数语,却充满了浓浓的无力。
转身,王伯母双手负于身后,蹒跚着步伐朝着里间走去。
“啪”的一声猛然响起,骤然将我从胡乱的思绪中拉扯回来。
我惊得往声源处看去,就见王伯父的那巴掌到底还是落在了王芷蘅的另一边脸皮上。
这一次,他的力道是实实在在的大,打得王芷蘅趔趄了一下,嘴角跟着就渗出一道血线来。
这下子可把我吓坏了,我迈步向前疾走了几步,见王伯父还有再打的意思,赶紧就将王芷蘅拉到了身后。
抬起头,我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王伯父,认真道:“伯父,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更需要两个人的悉心经营,我跟芷蘅走到如今的地步,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如果您非要责罚芷蘅,就连我也一并责罚吧。”
见王伯父高高扬起的手掌渐渐握成拳头,却始终没有落下的意思,我咬了咬牙,抬手便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扇去。
“啪”的一声,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地疼痛。
可我犹似不觉,扬起手便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朝着自己的脸上扇去。
这一次,王伯父终于动容,伸手便攥住了我的手腕。
眼中的怒火渐渐地平落下去,王伯父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看着我和王芷蘅的眼神中充满了可惜和遗憾。
将我的手压在我的身侧,王伯父沉默了半响,突然严肃而又阴沉道:“王芷蘅,你可以跟莫漓解除婚约,但这孩子,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王伯父说完,大手朝着一直伫立在一旁的管家一挥。
于是,就在林吟害怕的尖叫声和挣扎声中,两名彪形护卫毫不留情地便将她架了起来,将她送到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手里。
这时候我已经吓傻了。
在遇到彦珞之后,大大小小的生死场面我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那是一种震撼心灵的害怕,无关乎生死,却足以让人从头冷到脚。
在这一刻,我极为深刻的体会到了权力地位所带来的宛若天堑般的差距。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个世界仿佛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
可在这些上位者们的眼里,这个世界却存在着一种名为灰的颜色。
这样的颜色,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也是从来不敢想的。
当初杜总管让人把我捆绑在牢笼里、丢在江面上的时候,我不是没有害怕过。
可那种害怕,是对死亡的害怕。
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事情,却代表着灰。
一种根本无从抵抗,充满了恐惧,却十分无力地灰。
我深深地知道,林吟在被强行打胎了之后,不仅不会嫁进王家,甚至连她本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
除非她的娘家有着非凡的地位。
但我清楚,在西都,除了西都王,王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吟家再有权有势,也掰不过王家。
她根本无从申诉,王家也不会给她申诉的机会,更不会让她有申诉的证据。
面对王家这样一个蛰伏在西都的庞然大物,像林吟这样的人家,哪怕只矮王家一截,也只能硬生生地吞下这口苦水,并且从此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