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处处尽是残垣断壁的焚身城早已沉寂无声。在一间古朴宏伟的幽暗大殿内,隐隐有个人影绕着一张巨大圆桌缓缓走动,他伸出手指在暗红色桌面雕刻精美的火焰符纹上抚过,带着缅怀之意幽幽长叹。
“公冶,你这老小子睡不着吗?”一名白发垂肩的老者从半掩殿门处侧身进来,抖手甩出两团火光落在旁边火盆内,铺满尘土的大殿内立时变得清晰了一些。
满面皱纹的公冶炀连头也没回:“你还不是一样?我猜红袍那小子也快来了……”他话音未落,殿内黑影晃动,一名红袍老者无声无息出现在圆桌旁。
“记得小时候,咱们总是约好了在这个时辰偷偷到圣火殿中玩耍。几十年没回过焚身城了,看来你们两个还没忘了这里。”
“那时咱们个子虽小,却能在这张桌上站成满满一圈儿,唉……”白发老者看看空荡荡的大殿喃喃低语:“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他们会不会也经常回来看看……”
忆起年少时殿内热闹情景,三名老者齐声叹息沉默不语。白发老者严浩守是焚身族中严家子弟,自幼体质有异头发灰白被同伴们称为严皓首,红袍老者祁宏一直被他们叫做祁红袍。
与公冶炀一样,他们家中亲人尽数战死在反抗赤日城的连番战事中,这两人几十年前下落不明一直没有音讯,这场变故后却双双现身。
“公冶,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些年咱们流血拼杀始终看不到一点希望,此次起事为何异常顺利?你怎样寻到如此强大助力,又想出这个好办法?”
公冶炀轻轻摇头:“本来我和你们一样都觉得希望渺茫,只想着再拼一次,死也要死得有点儿声响,哪知还真选对了人……”
他们这些话自是有感而发,从四方城出来时小刀身后不过跟着万余名修者,其中绝大多数修为平庸。途中经过城镇时,小刀就让他们说服城内焚身族人齐心合力以静默方式对抗各地宗门商户。
这个表面软弱无用的方法果真有着非凡用处,一旦某处城镇中所有焚身族人都放下手里活计,再强硬的宗门商户都会很快屈服。伴随着一次次的成功,各地焚身族人都开始意识到这种不动一刀一枪的方式反而最具威力。
玄火域诸城中做着各类杂役的几乎都是焚身族人,平日里采石打水捕猎种田,端茶做饭打扫搬抬似乎无关紧要,可是当他们全部停手不干,任何城镇都没法正常运转下去。
根本用不着拔刀相向,诸城宗主商家纷纷出面商谈,即便偶有强硬之徒也顶不住来自其余各方的巨大压力。他们主动将礼遇薪俸提高至最大限度,态度恭卑令多年屈身檐下的焚身族人惊喜交加。
他们终于明白真正的反抗不一定要断头流血,只要简简单单和同伴一样呆在家里不去干活,那些富商和各派修者就已经难以承受。
这样看来,并不是焚身族人需要他们的关照爱护,而是他们的衣食住行根本离不开这些平日被视为蝼蚁的贱奴。当越来越多的焚身族人明白这个道理后,一切开始变得更简单起来。
得到消息的各地焚身族修者和无数百姓踊跃加入,小刀身后队伍壮大之快让所有人感到难以置信,那些隐姓埋名的世家遗孤都现身出来,破了化生境界的严皓首和祁红袍就在这种情况下与公冶炀意外重逢。
“你们看没看到丁老八的样子?连他那种火爆脾气也吓得不敢出声。”祁红袍忍不住呵呵大笑:“本来真想和丁家再较量一番,可见到他们几个老家伙脸上的表情,真比杀了他们还要过瘾。”
“对了,一直跟在咱们后面那些商队是哪来的?”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严皓首才将心中疑问说出,公冶炀也没隐瞒:“万宝斋和墨家的人,这一切都是他们两个年轻人商量的,我可想不出来。”
一切变故中都会有新的机遇,小刀带人向焚身城行进的同时,江如海留在四方城内策应全局,借助机关商队源源不断向各地运送需用物事,开拓出一条新的生财之道。
玄火域缺少米粮饮水布匹药材,火油矿洞和一些奇异宝物却取之不尽,江如海运筹帷幄细心调度,不仅让小刀后顾无忧,还借助遍布各地的焚身族人疯狂扩张。
“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祁红袍问了一句后,公冶炀躬身扶起一把石椅坐在桌前:“等各家到齐,咱们重启圣火殿召开元老会,到时再看看这个年轻人能给咱们带来什么惊喜。”
……
睁开眼对着初升红日,小刀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在他旁边蹲伏不动的蝎龙兽跟着鼻中喷响,抬起脖项抖动身上鳞片,伸直双腿站了起来。
临斗城中那场血战蝎龙兽受创不轻又没有足够静养机会,小刀本想以自身灵力为它疗伤,可对于这具超过数万斤的庞大躯体来说,他输入的那股暖流实在作用甚微。
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探查,小刀发觉蝎龙兽的伤势在烈日照射下就会缓缓恢复,夜晚时却重又恶化。想起它传承了日月魔麒的血脉特性,小刀每晚都以身上灵力维持住蝎龙兽的伤情,日复一日总算有了效果。
在他的努力下,一路上没有足够血肉补充体力的蝎龙兽始终未现疲态。迎着渐渐明亮的日光,小刀可以感受到一丝丝温热灵力正透过它身上鳞甲花纹渗入经脉内的七星符阵。
答应挑战黑煞神后,小刀有时觉得自己与蝎龙兽之间的联系发生着微妙变化,以住都是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