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蒋玉菡跟着薛蟠来到锦香苑。
柳湘莲的名号,现在是鼎鼎有名,小春香和云儿自然争相作陪。
濯清与冯紫英、卫若兰相见,临行前自然要化装一番,又是浓眉素装。
冯紫英被冯唐禁足在家几个月,今儿终于得了空,便约了薛蟠几人喝酒玩乐,出出闷气。
薛蟠笑着对冯紫英说:“冯大哥这几个月憋坏了吧?终于冯老将军出门,你才得以溜出来吧?”
冯紫英叹气对濯清解释:“那一日,我们将仇都尉儿子仇晟那个蠢货揍了一顿,回去就被父亲一顿好骂,禁足在家,不然早约柳兄弟、蒋兄弟出来喝酒了。”
卫若兰笑道:“我这几个月跟着二哥,骑射进步很大,倒想着约你们去打猎呢,可巧你出来了,约个日子一起去打几只兔子、獐子去。”
薛蟠几个闻言都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去。
“今日来喝酒,明日事明日再议。”濯清忙按捺住几位。
冯紫英上下打量了濯清,说道:“几个月不见,柳二弟身量又高了。”
“我天天和二哥在一起,倒不觉得。你一说,确是高了很多。”卫若兰也打量濯清一番后说。
薛蟠也说道:“看着都比我高大半个头,快八尺了吧。”
蒋玉菡点头笑道:“应有了吧,师兄都比我高半头了。”
那薛蟠三杯下肚,不觉忘了情,拉着云儿的手笑道:“你把那梯己新样儿的曲子唱个我听,我吃一坛如何?”
云儿听说,只得拿起琵琶来,唱道:“两个冤家,都难丢下,想着你来又记挂着他。两个人形容俊俏,都难描画。想昨宵幽期私订在荼靡架,一个偷情,一个寻拿,拿住了三曹对案,我也无回话。”
云儿唱毕笑道:“你喝一坛子罢了。”
薛蟠听说,笑道:“不值一坛,再唱好的来。”
那云儿只得又唱:“豆蔻开花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不得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云儿唱毕,又饮了门杯敬薛蟠。薛蟠倒也爽快,将一小坛子黄酒喝下。
冯紫英笑道:“小春香也唱一曲,你不是最喜欢我二弟湘莲,如今人来了还不唱。”
小春香一笑,拿起琵琶来说道:“那我就学唱前几日荣国府宝二爷唱的曲子,唱的不好,柳二爷多担待。”
听小春香唱道:“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小春香唱完,大家齐声喝彩。
蒋玉菡笑道:“我也来凑个趣,唱一首。”众人都叫好。
蒋玉菡唱道:“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娇,恰便似活神仙离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鸾凤,真也着。呀!看天河正高,听谯楼鼓敲,剔银灯同入鸳帏悄。”
薛蟠笑道:“我也来唱个,一个蚊子哼哼哼。”
众人都怔了,说:“这是个什么曲儿?”
薛蟠还唱道:“两个苍蝇嗡嗡嗡。”
众人都道:“罢,罢,罢!”
薛蟠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哼哼韵。你们不听,那我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了。”
濯清笑道:“既然师弟唱了,那我也唱一曲。”
只听濯清唱道:“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不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濯清唱完,出来更衣解手。蒋玉菡跟了出来,两人站在廊檐下。
蒋玉菡对濯清说道:“前几日,冯大哥、宝二爷约了去冯府喝酒,宝二爷送我个扇坠,我把茜香的汗巾换给他了,师兄不会怪我吧?”
濯清笑道:“我赠给师弟的汗巾,就是师弟的,何必再问我,自己个儿做主就好了。”
蒋玉菡刚走,卫若兰又来到廊檐下,卫若兰说道:“里面人多眼杂,我正有事想和二哥说。我最近可能不能去射圃练习射箭了。”
濯清问道:“怎么了?”
卫若兰悄声说:“南安郡王与我家乃姻亲,他最近想上奏折给皇上,因安南阮氏叛乱,黎氏求助上国。郡王想请旨明年南征安南,启用我父亲做前锋大将,我要入军中了,只是此事尚未成行,望二哥替我保密。”
濯清听闻吃了一惊,南安郡王这一仗必定是败了,不然也不会有探春远嫁了。
安南国力虽弱,但地处南方,丛林茂盛,气候恶劣。这仗难打主要还是后勤保障方面,其次是地形不熟悉,容易中埋伏。
南安郡王想凭战功,巩固军中地位。皇上八成会同意,一是希望安定南方属国;二是无论成败,削弱南安郡王实力。
濯清想自己若劝阻南安郡王,应该行不通:
首先他和老王爷差不多年岁,根本不会听自己的。而且南安郡王的旧部一直镇守南方边关,自持敌情熟悉,怎么可能听一直在北方打仗的北静郡王的;若劝卫家不去出征,人家好不容易有出头之日,怎么可能会听自己的,何况难道自己以柳湘莲身份去劝;最后皇上也不会同意自己插手南方边军,只有等以后再见机行事了。
就在濯清还在苦思冥想之时,只听卫若兰又问道:“我听说忠靖侯府的侄女叫湘云的,据传在随园里做客,你见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