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蕊卿这一天心思波动极大,从报仇身死的困局中走出,老天垂怜才有这般重临人世的奇遇,加之又怕如前世那般入了太子的局,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
直到送走了颜嬷嬷,在丫鬟的服侍下好生梳洗了一番,舒舒服服地换了衣衫躺在朱漆雕檐拔步床上时,心里才逐渐放松下来。
死到极处就是生,既然老天给了她这般重新来过的造化,这一世,所有她所在意的她都要牢牢抓在手里,那些前世恶她、伤她、辱她的人,她也绝不会放过分毫!
这一世太子没有像前世那般得了长兴侯府和安国公府的人情,一切都还有转机,所有她所在意的人都还好好儿的,她还有机会!
这般想着,身子便困顿下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她在安国公府一向比较自在,心事一旦沉淀下来,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时才将将醒来。
因着昨日困顿,只用了半碗红豆羹,睡到此时醒来,肚子早就饿地“咕咕”叫,小丫鬟们捧着热水、巾子,麻溜伺候齐蕊卿洗漱完毕。
雕花楠木圆桌上早就摆好了饭菜,闻着香喷喷的饭香,齐蕊卿胃口大开,接连用了两半碗碧粳米饭,拣着尝了几样素菜,喝了小半碗火腿细笋汤,才心满意足地离了饭桌。
才寻了个大红织金软枕靠在雕花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就见一个穿着杏黄色比甲的圆脸丫鬟掀了帘子进了屋。
“小姐,有消息了……”
宝绿轻声说道:“昨儿个老太太使人去护国寺请了老国公和国公爷回来,现今已经到宁禧堂了……”
齐蕊卿微微颔首,昨日睡前她就吩咐宝绿留意着宁禧堂的动静,看来她的示警已经起了作用。
外祖安国公府虽不算权势通天,但老牌勋贵该有的底气还是很足的,这样的家族,她自然不希望被敌人拉拢,所以昨日对越氏才隐下了顾连易似是被她连累的事实,也是想让他们对刘沛提高警惕。
况且太子刘沛阴狠无德,常常如深宫妇人一般营营算计,这样的人哪里配做储君,若真被刘沛算计着搭上了他的贼船,可真是哭死都后悔不及的。
外祖家如今看来已经有了防备,这样的话刘沛若是暗中再搞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怕也是没什么机会的。
宝绿刚刚下去,院子里就进来了一个身穿松香色比甲并兰白色百褶裙的丫鬟,齐蕊卿见是卫氏的大丫鬟春绮,一问才知道舅舅安国公顾元狄回来后,怒火三丈,要打死顾连易呢!
卫氏见顾元狄犯了真怒,哪敢阻拦,只盼着春绮请了齐蕊卿过去,能在顾元狄面前为顾连易说上几句好话。
齐蕊卿随着春绮,赶到顾连易的茗水居时,就见顾元狄怒气冲冲地坐在院中一把太师椅上,顾连易灰头土脸地撅着屁股趴在春凳上,卫氏忧心忡忡地站在顾元狄身边,拿着锦帕拭着泪。
见此,齐蕊卿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她这个大舅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过暴躁,尤其在管教顾连易这件事上,尤为易怒。
见齐蕊卿进了院子,卫氏面上一喜,素手轻轻按了下顾元狄的肩膀,轻声说道:“国公爷,卿儿来了……”
齐蕊卿冲顾元狄行了个福礼,起身时却已满面泪痕,前世已入东宫的太子良娣、大姐齐蕊盈三年无所出,长兴侯府急着扒牢太子这棵大树,欲送自己去东宫做妾帮持齐蕊盈。
那时她满目慌然,姐姐、母亲已相继去世,父亲齐敏洲挂印辞官,整日饮酒买醉,潦倒度日,长兴侯府里那些所谓的亲人,只是将她当成了利益交换的工具。
后来外祖母越氏和大舅舅顾元狄亲自去了侯府,顾元狄甚至明言要为大表哥顾连哲讨了自己做妻子,只可惜那些利欲熏心的侯府众人,早被从龙之功的冲天富贵迷了心肝,区区顾氏宗妇的地位又哪里入得了眼?
顾元狄见齐蕊卿未语泪先流,只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登时虎目一瞪,骂道:“你个孽障!害你妹妹受了这般罪!看我今天不打死了你!”
齐蕊卿见顾连易吓得面如土色,卫氏也唬得想拦又不敢拦,连忙擦干眼泪,上前拉住了顾元狄的袖子,说道:“舅舅别恼!表哥虽然做了错事,但也救过我呢……”
见顾元狄一脸不信地看过来,齐蕊卿连忙将昨日的逃脱细节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只不过将“拿刀割断了木棍”换成了“表哥一手劈断”,最后更是将顾连易一脚踹破木门的壮举说得英勇非凡。
事实上如果不是顾连易性子急,不耐烦她捯饬木门上的破锁,一脚踹破了木门,他们也不会因为动静太大引起那些人的察觉,如果不是恰巧遇上了好心的沈越峥,还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不过这些可不能给顾元狄说,要不然顾连易不死也要残了,见他还傻乎乎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齐蕊卿只好递了个“好自为之”的鄙视眼神。
顾连易浑身一抖,听齐蕊卿将自己的身手说得神乎其神,他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虽然对齐蕊卿的变化满腹疑问,此刻也只能心领神会地摆出“大恩不言谢”的姿态,谦虚道:“那不算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顾元狄一巴掌扇在顾连易的后脑勺上,差点将他从春凳上掀下来,怒声喝道:“该死的孽障!得意什么!当我不知道你几斤几两,不过走了狗屎运罢了……”
见顾连易灰头土脸地耷拉了脑袋,顾元狄冷哼一声,骂道:“下次再做这般没边的蠢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