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打,被教训后止不住的委屈,碍于面子又不能当着姐姐的面哭出来,只好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
自欢虽然生气,但毕竟是自家弟弟,看见他那个可怜样儿也有点心疼,揉了揉眉心,把他赶回房间睡觉。
她突然想起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又叫住了连叶。
“她今天回来过吗?”
自欢从来不称呼杜丽芙为“妈”。
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一趟家、天天在外面疯玩、对孩子和家庭不管不顾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担起“母亲”这重达千钧的称呼?况且,她也从来不让他们这么叫她,嫌听起来老。
听见自欢的问话,连叶知道她问的是谁,心照不宣地摇头:“没有。”
然后低下头不满地嘟囔道:“好多天没回来了。”趿拉着小棉拖回房睡觉去了。
那就好。自欢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无法忘记几年前杜丽芙偶然发现她在画画时的眼神。
故作漠不关心的表情,冰冷的嫌弃。
虽然杜丽芙嘴上不说,但自欢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她眼神中隐藏得并不高明的反对意味。
杜丽芙不喜欢的事,她就不去做——好吧,是不会明目张胆地做。
反正自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在家里画过画,画具只能放在柜子里蒙尘。
杜丽芙归家时间不定,自欢怕她明天回来发现她房间的颜料,正在考虑要不要连夜联系人过来刷墙,转念一想,是自己多虑了。
杜丽芙就算回家也顶多是在家里睡个觉,不可能进她房间,也不可能注意到她房间有什么不同。
瞎操心什么呢。
自欢自嘲地笑笑,洗了澡就上床躺着,打算明天再告诉李姨这件事,让她来解决。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夏季校服已经扛不住逐日下降的温度了,学校很多人开始穿起了长款的秋季校服。
自欢再臭美,也意识到这已经不是露手臂露大腿的季节了。
她起床后翻箱倒柜,还是没找到自己的半年没穿的校服,只好求助李姨。
自欢一直觉得李姨可能有什么超能力,不然她是怎么马上在衣柜角落里找到那套自欢苦苦寻找不得的校服的?
把这个想法告诉李姨后,李姨哭笑不得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去年还是我帮你收拾的,怎么不记得?”
自欢恍然大悟,不过还是很佩服,笑嘻嘻道:“您记忆力真好。”
“行了,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一大把年纪,脑子不灵光多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小年轻。只是用心记的事总能记住罢了。”
自欢笑容渐渐在脸上消失,失落道:“可是有些事,我再用心也记不住。”
她又回想起多年前搬来水北市不久后发生的那场意外。
她只记得一道白光闪过,眼前一黑,醒来后就穿着病号服躺在医院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在鼻尖充斥。
自那以后,自欢就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她记得住童年时期发生的所有事,却不能记起他们的脸。在回忆中,所有人的脸都是一团模糊,尤其……是那个男孩。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名字她都能清晰地记得,只有男孩,自欢连他姓什么都忘了,只偶尔能想起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不仅如此,她记忆力开始变差,忘性大,记东西很困难,普通人看几遍就能记住的内容,她要看几十遍。
医生的解释是她脑子里某个记忆部位受了损伤,即使经过专业的复健也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言下之意,想要治好是不可能的了。
原本不上不下的成绩因为记忆力的衰退而一路下滑。
心理落差过于巨大,又缺乏家人的管束,自欢初中时候的堕落和叛逆就不足为奇了。抽烟、喝酒、打架这些事,她一件没少干。
李姨从自欢的表情中看出她又想起不愉快的事了,打断她的思绪,让她尽快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餐。
自欢今天起得早,出门时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她出门后拐了个弯,看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正背靠着在路口的一棵树低头看手表,似乎在等人。
自欢还在考虑要不要换条路走,路向光就抬头看见她了,径直走过来。
“怎么又穿这么少?”
自欢感觉脖子一暖,低头看见一条围巾绕上自己的脖子。
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把围巾摘下来,塞回路向光手里,满脸防备地看着他。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的事还可以揭过去,今天的行为就太奇怪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趁路向光还在低头看着手里的围巾,自欢马上向前飞奔而去,到公交站时正好有辆车停下,又没什么人,她一头扎进车里。
公交开动了,透过车窗还可以看得见那个变态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但目光依然追随着公交车里的自欢。
自欢在窗前比了个竖中指的手势。
看着车子缓缓驶远,直到在视线中消失,路向光才如梦初醒,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大清早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徐嘉乐十分不爽,差点破口大骂,听见是路向光的声音,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好像又搞砸了。”路向光的声音像是坠到冰窟里,毫无温度,只有深深的失落与难过。
徐嘉乐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急忙掀被而起,语气急切:“你在哪儿,别乱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路向光报了自己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