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珂瞥头看太保, “你这一路话特别多,未必是我想问的, 却是你想让我知道的——比如那些村庄的萧条是有所原因的, 少了人也是有原因的,是他们自己外出劳作, 绝不是失踪被抓。”
太保惊恐, 还想解释,却被直接按在了地上。
许青珂站在山腰看着已经到了的铁矿洞, 神色寡淡:“上头拿大的去查,作为小人物的你侥幸逃过一劫,今日却非要跳出来到我面前做戏,是有人逼着你遮掩吧, 那些人的尸身也该是你处理的, 所以当时官军前来查山, 只查到铁矿却未找到其他,尸身大有可能埋在这山中, 你既带路到了铁矿,不若再带路去找找尸体, 若是不愿意找, 那就去牢里跟你们的县令大人做做伴。”
县令可是被血牙逮去了,这血牙比当年的廷狱更可怕, 进去了就是骨头都出不来,不管你认不认罪。
太保本来还想拒不认罪,此时却浑身冷汗直流, 站都站不起来,最后被人提拉起来,带着过去。
当然,谢临云也亲自带人下山安排查问那些村庄余留的人确定失踪人数。
许念胥看谢临云等人如此熟练,心中感慨,也定了定心,跟着许青珂进了矿洞。
矿洞内满是石头粉末,也自有能熔炼铁质的铁石,铁矿已经被朝廷收监,矿内有人防守,但当时铁石为数不多,且这矿洞经过验看,也确定已经开挖了大概一半。
“许大人,这个铁矿能锤炼出多少兵器?”许念胥好奇问许青珂。
“这个铁矿不小,挖了一半的铁石熔炼出来的铁也足够锤炼出供给一军使用的兵器,世子出身归宁府的,难道不知?”
许青珂如此淡凉反问,许念胥愣了下,有些看不透许青珂这轻飘飘一眼之中的深意。
“并不知,因我父亲当年被外敌暗杀陨落,祖父年老不能带兵,府中也无人能担大任,便是将兵权上缴,这些年也从不干涉军政之事,对我们这些小辈也素来不予指导....”
许念胥说这番话,语气有些低迷,但还算稳重,不卑不亢。
“被外敌暗杀吗?本官却听说是归宁侯勾结外敌,私自离开北地军防,导致北地失守,后才被暗杀,君上念旧仁慈,加上归宁侯百年勋贵,于国有大功,才掩下此事...”
“许大人!”
许念胥脸色铁青,目光锐利,“这等昏话实在不该是您这样明智的上官能说出的话。
本来跟随的军卫跟阿青等人闻言都顿足,但都没有说话。
许念胥在触到许青珂清冷目光的时候便是冷静了,也忽然察觉到了一件事——这里都是许青珂的人,他刚刚那样已是莫大的冒犯。
对方的权位可是远远高于他。
可他也不想低头,就盯着许青珂,倔强的很。
许青珂忽偏头,轻笑了下,“这便生气了?他人之留言,若非你心中有蜚语,也不会生气,你不从军不问功名,若非公主等长辈不许,就是你心底里也隐怀疑归宁侯曾背叛蜀国。”
许念胥脸色惨淡,忽明白刚刚那个太保被许青珂三言两语揭穿一切后的无助跟恐惧。
他也感觉到了无助。
“并没有,我只是.....只是知晓这个罪名将一辈子盖在我父亲头上,不管我如何想,总有人不会让我从父亲曾走过的路,而凭借母亲身份走上政路也非我所愿....”
许念胥看着许青珂:“许大人今日相逼,可是厌恶我跟随,若是如此,我走就是了,必不会让您为难。”
许青珂:“嗯,你这样才像一个世子爷,有脾气,之前表现太好,我都以为你有毛病了。”
许念胥一时气恼,又无话可说,他觉得这个许大人果然如很多人说的——你永猜不到她的路数。
“许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你猜猜是谁逼着太保掩盖尸身?”
得,又换了一个话题。
许念胥一怔,道:“必是幕后之人。”
说完他就知道自己弄笑话了,不由小心看了下许青珂。
“既埋尸身,无非两个起因,一是意外,另有原因,比如这些人死于朝廷来人之前,铁矿要继续运作,所以将尸身埋远一些,省得爆发疫病,不过刚刚那太保的反应以及否决了这点,乃是他们得知朝廷来人后的举措,二是提前知道朝廷来人,可对方若知铁矿已经暴露,相比于私挖铁矿这等大罪,何至于在乎这些人的生死,更用不着去掩盖尸体,只杀人跟掠走剩余铁石离开就是。除非他们想清理铁矿痕迹,重新掩盖,让朝廷无法找到铁矿,或者让我这样的督查者无计可施,无罪名可按,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这需要莫大的力量,能够调转朝廷风向,而且从一开始就能指挥南城上下官部体系为之服务,而且被抓后还不肯咬出幕后之人,这样的威胁力,世子可知道整个朝中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点?”
许念胥沉默半响,说:“不出四人。”
太子,五皇子,景霄,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许青珂。”许青珂淡淡道。
“现在我们能想到的,君上也自能想到,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过去,所以最终会四选一,那位幕后人物若想脱身而出,就必然要找一个足够承当这个罪名的人来背锅,世子猜这个人是谁?”
许念胥来之前从未想过一个南城铁矿会牵扯到这样的心机。
这就是她母亲说的政治之争吗?
“谁都有可能,也有可能是许大人被冤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