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虽然只是一个匠户出身,但蔡党中人为了拉拢于他,早已将他列入圣人门墙序列,成为了拥有正统师承的读书人!而如今太子怕亏空之事败露、立刻宣布与季家人割席、更将门下头号走狗季勤、送上前线、意图借秦南联军之手、杀人灭口……
坦白的说,他用来撇清自己的手段极其幼稚,也把真实意图暴露的清清楚楚;至少在燕京城这个“狐仙庙”中,毫无半分遮掩可言。更可怕的是,他行事如此狠辣,已经超出了帝王术的界限,必然会寒了旧党众人的心!
的确,那些久立朝堂的旧党中人,的确尽是些道貌岸然、贪婪阴险之辈;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样的主子值得卖命、什么样的主子定会兔死狗烹。
这样一个必为桀纣之君的太子,真的会有人愿意拥立吗?而失去了旧党之心的周长永、即便成功登基,又如何能与尽得天下民心、手握百战之兵的四皇子周长安相抗衡呢?
如此发展下去的话,爆发二次秦燕之争也是迟早的事;而北燕王朝的中兴治世,也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太子的自以为是之举,对天佑帝的整体布局,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天佑帝不能破罐破摔、但他想把太子的污名清洗干净,也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
光明正大的那条路,效果必然不佳,而且极容易留下后患。那就是直接将计就计,派人将四皇子周长安在阵前刺死,并顺势将其打为谋逆反叛。如此一来,太子便是受困于手足兄弟之情、只能以散步小道消息这种方式、暗中向陛下劝谏。
至于他与季家的弊案,也可以解释为他们父子与周长安暗中勾结、意图纵敌攻袭燕京,以谋求明正言顺在三晋自立的机会。至于他们贪的那几两散碎银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个方法对于为君为父的周元庆来说,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况且他也没有把握、不知那个大出风头的四儿子,究竟收拢了几分军心,又在血水里摔打成了什么样子。一旦如此行事的话,单凭周长永那幼稚的手段、狭隘的视野、能压得住那些骄兵悍将吗?
虎毒不食子,对于年纪愈发老迈的周元庆来说,更是如此。
至于另外一个方法,就是引火烧身。周元庆自己出手斩草除根,并令太子出棺扶灵,以示内心哀思。待明日临朝之时、自己再重重责罚于他,向旧党中人表明天家父子,在此事上已经心生间隙。而自己去顶那暴君的帽子,将中兴之主的美誉,留给即将继位的太子……
果不其然,在次日清晨的紫金殿朝会之上,由于户部账目不清,太子被天佑帝下令拉出殿外,当众杖责三十;两位负责掌刑的战殿武士,在大太监唐福全的暗自授意下,将周长永打的鲜血淋漓,两次昏死过去。受刑结束之后,更在太子府中禁足百日,自省自责。
众人皆知,现如今的北燕王朝,除了风雨飘摇的半个蓟州之外,简直是一贫如洗,何来账目不清之说?所以周元庆特意在文武百官面前杖责太子,显然就是找个由头、拂他的面子罢了!
今日这一遭节目、也不难与昨日太子自降自身、扶工部尚书秦霖的棺材出灵之事联系在一起……
哦,原来太子是为了季家灭门之事抱打不平,这才惹恼了陛下……
不得不说,这三十下庭杖,太子挨的真是物超所值!
就在太子一声不吭、被庭杖打的血肉模糊、由四名内监抬出宫外之时;一直在殿外观刑的王放,却被殿外廊柱后的一名小太监、用眼神勾了过去……
片刻之后,王放掩不住面上喜色,站回了紫金殿的西列首位。
“王左丞,太子被朕杖责,你却面色含笑,未免有失丞相尊仪……”
“回禀陛下,老臣并非幸灾乐祸,而是鲁东战场发来新报;刚刚拿下济水城的秦南联军,昨夜发生了惊天巨变!”
“退朝!”
朝堂之上的文武群臣,心中齐齐骂了一句;随即便山呼万岁、逃命似得出宫打探消息去了。而一刻钟之后,御书房中的王放,则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说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陛下,秦南联军昨夜内讧了!”
“哦?虽然迟早会有这么一遭,但竟会如此迅速?朕还以为,最快也要等到他们大举围困燕京城下之时呢!”
“陛下虽圣明之至,却也高看了那些反叛的志气。南地商贾一向短视重利,他们自以为如今已经胜券在握,根本等不到“分赃不均”的那一刻了!”
昨夜,陈子陵和庞青山两位各怀鬼胎的盟友,终于还是动起了手。只不过这场战争的导火索,竟然并非是处心积虑的庞青山、反而是经次一役、声名大震的陈子陵!
关于此事的始末情由,还要从陈子陵的性格开始说起。
自秦军起事开始,华禹大陆的舆论、对秦军主帅陈子陵的个人评价,便一直不高。只不过这事,倒也不怪别人有眼无珠;毕竟他除了在河东城下、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战、略微展现了勇武与坚韧,便再没有什么值得令人称道的战绩了。
就凭这份寒碜的统军履历,莫说没法与威震华江的大将军蔡宁、幽北镇国公颜重武这两员当世顶尖名将,相提并论;就连那个文弱不堪的巴蜀道项青,也曾有刀不出鞘、兵不血刃、便劝降了一座神都洛京城的显赫战绩……
所以世人对于陈子陵的看法,只有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