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的情况,一点都不复杂:这是一具男尸、年纪大概在五、六十岁左右。尸体的致命伤显而易见,尸首两分,齐颈而断。在尸体右手之中,紧紧握着一块沾染了鲜血的碎石。从他的穿妆打扮来看,职业应该是个流民或是乞丐。
但仵作初步检验了一番之后,说此人的皮肤表面,只有沾染的浮尘和新鲜的泥土,没有流民乞丐那一层黑漆漆的“油污死皮”附着,所以身份存疑;从致命伤皮肤翻卷的情况来看,凶手应该是从死者背后下刀,以割喉的方式进行了斩首,手段十分老辣。
至于死尸右手握着的那块尖锐碎石,与自己右侧脚踝上的新鲜伤口,倒是高度吻合。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么就是贼人故弄玄虚,放出一块“石头”作为烟雾;要么就是这死者自己攻击脚踝,随后才被人杀死……
不过现场遗留的痕迹与证据,与本案的全部疑点,都是来自于死者本人;至于凶手的身份、行凶的意图等等等等……目前全部毫无头绪可言!
现场勘验完毕,师爷与仵作填好尸单之后,罗源便吩咐众人将死尸抬去不远处的义庄停放;待明日清晨、天光大亮以后,再比照着档案二次复验。
可谁知道尸首才刚刚被几个差人抬上牛车,罗源却突然大喝了一声:
“停!”
随即,他取过了魏瞎子手中的火把,跪在地上仔细辨认了一番,小心翼翼的从尸首的身子下面,捡起了两截“破木条”……
罗源罗知府,将这两枚木条的断岔一对;一个做工普通的檀木簪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罗源沉吟了半晌之后,立刻从腰间解下了一枚天子令牌,向四周众人展示了一番,挥了挥手沉声说道:
“天子令在此,我以天佑帝陛下的身份,宣布此案彻底封口。尸体、卷宗、尸单、图样一并立即焚烧,任何人不许留底、更不准走漏半点风声;倘若此事流传出去,包括我罗源在内,都要满门抄斩!”
随后,罗源一甩袍袖跳上了马车,对自家的车夫呵了一声:
“紫金宫!”
此时此刻,天佑帝才刚刚歇息了不到两刻钟而已;连脑中的杂念都尚未清除,罗源便高举着天子令牌,冲到了御书房门外。靠在门外打盹的唐福全,一见罗源步履匆匆的拾级而上、急忙降阶相拦;可还为等他将罗源拽开,便被书房中天佑帝的一声轻咳,阻住了动作……
唐福全神色忧虑,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的罗大人啊!陛下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您这又……哎……”
罗源抱歉地拱手告饶:
“下官也不想深夜惊驾,可眼下国事为重,还请唐大伴能体谅罗某的难处啊……”
唐福全无奈地摆了摆手,随后为他轻轻推开御书房大门;随后自己又前往后厨,想为为陛下准备些安神静气的药点……
罗源垂首走入御书房中,余光只见天佑帝双手反拽着一床黄绸闪段的薄被,就仿佛一个蒸好的窝头那般,疲惫的闭目假寐。
“浅溪啊……什么事啊?”
“罗源叩见圣上…下官深夜惊驾、罪该万死……”
“自从华禹开战以来,朕就已经睡不踏实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有什么事,你直接回吧……”
“是……幽北中山王沈归,可能已经潜入了燕京城,动向不明。”
说完之后,罗源将那断裂的檀木簪子,双手捧过头顶。而周元庆则睁开一只眼皮,拿在手里仔细一瞧:
“恩……内有中空夹层……那么簪中所藏之物,如今何在啊?”
“回陛下的话,此簪乃贱内随身佩饰,本是已故幽北大萨满李玄鱼、数十年前年所赠之物。而当日沈归初访燕京,贱内便依照前约,将此物传于故友后人之手;多年以来,她也并不知簪中内有夹层!此时此刻,想必李玄鱼在簪中所藏之物,已然落于沈归之手了。”
周元庆听完之后,反复把玩着这两截不值钱的木簪子;沉默了半晌之后,又将此物放在枕边,点了点头对罗源说道:
“浅溪啊,依朕看来,许是你多心了吧……沈归那小子比泥鳅还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潜入燕京呢?至于这簪子嘛,人要辞路,虎要辞山,朕估摸着他是想要报答尊夫人的恩情……不对!既是原物奉还,又如何还清人情呢?浅溪,此物究竟从何而来,你且详尽道来,一个细节也不要放过。”
听着罗源条理分明的介绍起那桩凶杀案,原本浑浑噩噩的天佑帝,也愈发清醒起来:
“恩……此案卷宗何在?”
“已然全部销毁、并以天子令牌封口,陛下勿忧。”
周元庆放下心之后,眼神放空,双手反复把玩着那两截簪子,口中同时自言自语起来:
“……沈归既然没死,又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更出手杀死了一个不是乞丐的乞丐呢……案发地点位于南门以外,也就是说,此二人皆是自南向北而来。守城兵丁言说,听到一阵呼救与悲鸣之声,但赶过去探查的时候,此人已然命丧黄泉了……以沈归的身手而言,想要杀人灭口,就不可能留给他开口呼救的机会……那脚踝上的伤口、沾血的碎石……朕明白了!”
就在此时,大太监唐福全,颤颤巍巍的端来了一个朱漆托盘,摆上四样药糕与一壶安神茶,便打算转身退出御书房……
“唐福泉,去挑一枚最好的簪花,无需考虑品轶,皇后或是太后的佩饰,也尽在此列当中。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