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热自从与酒馆少掌柜黄贤赌气成亲之后,便等于有了相对的固定居所,也有了思乡报恩的便利条件。这女子成亲之后贴补娘家的事,自古以来便是屡见不鲜的。而之前也是因为客居在幽北三路、实在是自顾不暇又鞭长莫及,才强子按捺住这份心情的;如今既然定居于三秦腹地长安城,那真可谓是近水楼台之便了!
不过长乐坊的老字号‘黄家醪’,纵然誉满三秦大地,但始终都只是一间面向平民的小酒铺而已。由于黄贤是个不善经营的顽固酒痴,为了维持出品质量的稳定性,每日能够出售的酒也总有一个上限;再加之价格低廉,经营品种单一,所以单靠着这间老铺,夫妻二人吃饱穿暖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想要贴补整个苗巫寨,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之想!
所以当乌尔热与夫君黄贤经过了一系列的交流探讨之后,便开始着重发展起自己的事业来了。由此可见,黄贤其人虽然木讷固执、又不善言辞,但至少对于乌尔热这个结发妻子,那真可谓是有求必应、百般呵护的。在这个年月,允许自家女人出外抛头露面的男子,真可谓是凤毛菱角的存在!
那么乌尔热到底能干些什么营生呢?她仔细思量了几天之后才终于发现:凡是能赚到快钱的无本生意,正巧是都是自己唯一所擅长的黑活!反正自己原本就来自于江湖之中、如今再投身于江湖之内,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所以从那以后,乌尔热便在南康谛听挂上了号,专接那些难度极高、报酬丰厚的短期工作!
也正是由于她这一笔一笔刀口舔血的补贴、大大加快了苗巫寨的发展速度,也救活了很多本该死于贫困与疾病的族人。当然,接济自家的穷亲戚,本身倒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对于一个部族的健康发展来说,并不是只靠着经济水平来决定的事!她的出发点虽然足够高尚,但也使得苗巫寨变成了一个发育速度极为畸形的巨婴!
别瞧现在苗巫寨生活水平得到了显著提高,族人的数量更是节节攀升,但这不过是饮鸩止渴的一种假象繁荣罢了;如果离开了谛听这颗大树的话,根本无需风吹,苗巫寨自己就会轰然倒地的!
乌尔热如今就可以预见到:如果这样下去,苗巫寨的下场,一定比那个被灭了全族的西羌分支更加悲惨!
之所以苗巫寨会走到今天这个歧途之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那副悲天悯人、自以为是的幼稚行为!
乌尔热抱着木匣之中那一长一短的两截小竹筒,走遍了苗驿村大大小小的摊位与铺面;最终经过了几番试验询问,这才知道问题已经严重到何等地步了!如今的苗驿村,由于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又是个交通四通八达的平原地带,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规模庞大的阿芙蓉制造与集散中心!单就北燕王朝而言,市面上超过八成以上的滇土与川土,竟然都是从这小小的苗驿村流出去的!
这些往返于中原与巴蜀道两地的烟土贩子,大多都以竹商的身份掩盖自身;就犹如自己匣中阿芙蓉膏一般、被混在一捆捆的大肚竹当中一起运送;他们顺着华江北岸一直向东北方向行进,只要绕过了信安侯府管辖的三秦大地范围,前路立刻就变成了一片坦途!而且即便是途中发生任何意外,这些人也可以立即做出规避反应——乘船渡江!只要逃到了南康境内,所有的风险也就被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再者说来,除了三秦大地那个油盐不进的信安侯以外,沿路之上大大小小的北燕官员,都已经被喂肥了好几茬,谁还有功夫跟几个‘懂事的竹商’较劲呢?
就是这样,一捆捆填满了阿芙蓉膏的大竹筒,在沿路之上就被切成一节一节的小段,分发给路上不同的一手买家;再由各地的一手买家私自加价、二次拆分给各地的赌坊、烟花院、私烟馆、江湖人士,还有那些手眼通天的官牙等等销售终端……
即便只是管中窥豹也足以看的出来,这阿芙蓉膏的生意,到底是一条何等庞大的利益链条啊!
由此可见,整个苗巫寨的人,包括小阿妈和那些普通族人,早已经被谛听当了负责顶雷的炮灰,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虽然乌尔热并不了解阿芙蓉膏这种东西,但她无比清楚一点:这种玩意儿,绝对不可能像南康人说的那么美妙!
因为在南康现行的法典之中,已经明确规定了这种东西可以运输、种植、制造;但却不可以在南康本地出售!就连储存、吸食、赠送等等这种相对私人的个体行为,都要为此负担上极其严重的刑法!
像是这种区别性对待的行为,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骗局!就连三岁顽童都看得出来,他们这分明就是欺负我苗巫寨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无从得知南康法典罢了!
如今巴蜀道的局面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呢?以竹海剑池的驻地为起始点,一直向西南方向延伸,直至整个南康滇南行省,乃至西疆大小金童的地盘,这些盛满了阿芙蓉膏的竹筒,已经全部都可以当作硬通货币来交易了!一两阿芙蓉膏等于四两白银;而个这种量词,代表的便是一整截竹筒,大约十斤左右,价值纹银四百两!
除了震惊于谛听的大手笔之外,乌尔热也陷入了沈归曾经的疑问之中:谛听他们如此想尽办法的疯狂敛财,并且又大批量的收拢金银之物,到底是在谋划着什么呢?
单以乌尔热的身手来说,她的确能算是江湖之中的顶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