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听了不怕死的老管家那一番训斥之后,眉毛一挑眼睛一棱、左手‘砰’的一声按在了剑柄之上:
“老梆子,看你偌大的年纪,可别乱攀亲戚!谁是你家的小少爷,少跟我拉关系,赶紧让沈游那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该顶的雷他可躲不过去!”
沈归自诩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所以即便他如今肩负血海深仇,也不想妄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背部也有些佝偻的无辜老人。如今他故意摆出了一副杀人狂魔的姿态,也只是为了吓唬人而已。
按照沈归脑中的盘算来说,南人生活富庶,自然也就更加爱惜性命;再加上这个糟老头能够在天下闻名的姑苏沈家、谋到一个总管的差事,自然也攒下了许多的财富,还没来得及享受;一见自己真的动了杀心,就会立刻软下去的。
“老头,不妨跟你直说了吧,今日小爷就是来屠你沈家满门的!念在你我二人无冤无仇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三息时间!如果三息一过,你却还站在原地未动的话……可就莫怪小爷先拿你这个老儿开刀了!”
不得不说,如今这等场面,放在外人眼中看来简直可笑;一个身负十几条人命的少年侠士,本已做好了仗剑赴死的准备;吃饱喝足之后砸开仇家的大门,却被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给拦了下来。
尽管沈归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体内流淌着沈家的血液,但在他的潜意识中,仍然还是有此等念头在时隐时现……
而鼓起了拼死一战勇气的沈归,挥出的第一记重拳便打在了棉花堆上,这种有力无处事的感觉,令他感到极其难受,也使得本该是有死无生的悲壮场面、变成了一个不懂事的娃娃,在自己家里摔杯子砸碗,跟长辈撒娇怄气一般……
这真是太可笑了!
沈归一边无力地朝着老头说狠话,心里也在痛斥自己的软弱。可当他杂乱的思绪中、突然闪过了霓虹脖颈上那两块瘀斑之后,终于狠狠的咬紧了后槽牙,把胸中那颗悲天悯人的圣母心也横了过来……
“是小少爷回府了吗?三公子吩咐过奴婢,要在门厅候着您,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忠伯,麻烦您嘱咐一下厨房的大师傅们,就说今日少爷回府,让他们都把自己的看家手艺给亮出来!咱们家的这位小少爷啊,可是个品鉴美食的行家里手呢!”
正当沈归已然动了杀心,就连拇指都已然搭在剑柄之上的时候,忽然从东跨院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子声音;沈归浑身一颤,立刻转头循声望去,只见来者是一位年纪大概在三、四十岁左右的妇人。
这妇人的脸庞浮现着些许岁月流过的痕迹,那代表着从未出阁的束发之中,已然沾染了几缕寒霜。不过奇怪的是,往往似她这等年纪的妇人,若是生在穷困些的家庭之中,已然是奶奶辈的长者了;然而如今在沈归面前出现的妇人,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竟然保留着少女那般的天真与善良……
类似她这等不识人间烟火的神态,必然是自小受到周全呵护的富家女子;即便是身份已然高不可攀的颜书卿与李乐安,都未能拥有这等福气;更何况看她衣裙与头钗的款式来分别、又明显是个下人的身份……
实在极其错乱的一个怪人!
而那位被她唤作忠伯的老管家、接下来的态度更是令沈归感觉摸不着头脑。这位身着管家衣饰的老头听完之后,竟然还微微向她欠了欠身,回应着这位妇人的嘱咐:
“是,青梅姑娘的吩咐老朽记下了,这便亲自去后厨发质干货……”
说完之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沈归,用略带不悦的语气留下了一句话:
“小少爷,老朽当年跟随二公子在外经商之时,曾用自己的后背、为他挡下过三次刀伤。”
撂下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忠伯便转过了自己的身子,佝偻着后背,慢慢向西南方向的厨房走去。
“小少爷莫怪,忠伯他历来都是这个脾气。不过到您这代为止,他也是伺候过沈家三代的老人了。在南康这地方啊,想要找到如他这般忠心耿耿的义仆,可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啊……”
青梅一边小声替冲撞了“主人”的忠伯说情,一边伸手想要去拉扯沈归那只扣搭在剑柄上的左手;沈归本是抱着自灭满门的心态前来、又怎能被她这么个主子不主子、奴才也不奴才的怪妇人、把自己那满腔的杀意化解开来呢?
沈归双脚向下吐劲,整个身子在保持着战斗姿态的前提下,目光凝视着青梅、身体借力向后蹿出了五步远。落地之后,他语气冰冷的质问道:
“青梅姑娘是吧?你是沈游的什么人?”
青梅看他这副斗鸡一般的警惕模样,一边捂着双唇浅笑,一边慢慢地朝沈归走去:
“青梅是三公子的贴身侍女,自小便伺候三公子的饮食起居……”
一直在心中帮自己鼓噪杀意的沈归,听完了青梅的前半句话,内心便已经动了杀念!在他想来,无论双方有多少恩怨纠缠,只要现在动手杀了这个青梅姑娘,之后自己心中便再无杂念、彻彻底底的站在了姑苏沈家的对立面上!
于是,当青梅姑娘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沈归也不等她后半句出口,左手春雨剑立刻出鞘、整个人化身为一道闪电那般、迅速向青梅冲去;春雨剑的剑尖,也直奔青梅胸口刺去!
其实以沈归如今的武学修为而言,他想要杀掉青梅这样的妇人,根本就不需要用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