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饱的吃了一顿晚餐、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后,李乐安给沈归的双眼敷上了祛淤安神的草药,嘱咐他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
伺候完了沈归这头倔驴以后,李乐安便直接来到了齐家夫妇的房间当中。
“海鲨帮本就是萨满教的,毁了也……药敷好了?”
李乐安推门进屋之时,房中几人正在吃饭。那张斑驳破旧的桌上,摆着一席粗菜薄酒,不过对于这间专做过路百姓生意的乡村脚店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丰盛了。由于申城地处江南道,所以菜式的口味普遍偏甜,对于这一整个屋子口味偏重的幽北人来说,暂时还很难适应。
“不用担心,他应该已经睡下了。眼疾并不严重,至多两三天的功夫,淤血就差不多全都散了,不会变成瞎子的。“
齐格奇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又朝桌上吐出了一块烧变了颜色的老姜:
“那就没问题了。等明早城门开放之后,小返改个扮相、溜进城打探打探消息,如果……”
齐返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使劲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说道:
“别如果了,我也根本就不用进城!你们是不是都忘了?咱们已然把谛听与两江联盟的锅碗瓢盆、全都给砸了个稀巴烂!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明天街面上没有任何异常,那就是早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单等着咱们一头撞进去呢!我要是这时候进城的话,那是打探消息吗?明明是暴露消息!”
齐返做出的这个推断尽管有些想当然,然而也并不算离谱。海鲨帮在南康本就是一个新兴势力,无论比起朝堂之上的人脉、还是自家底蕴的沉淀,全都远远不及另外两家;之所以他海鲨帮能在申城码头占有一席之地,也完全是因为这两家已然落地生根的大户,不愿意跟这些原本也一无所有的穷鬼拼命斗狠罢了。
为了帮前去寻衅复仇的沈归,吸引到足够多的注意力,他们就只能尽力把申城的水面搅浑!所以海鲨帮的兄弟们,昨日全都收到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遣散费,这些人便合起伙来,把整座申城闹得是天翻地覆;在此之后,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海鲨帮,便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就是本土老牌势力、与突然冒头的新贵之间的区别。潮水褪去之后,水下裸泳的海鲨帮,便彻底露出了自己那光溜溜的屁股!虽然从表面上来看,沈归与郭云松、铁甲三人,先后把闽江水贼的主事郑家,从上到下的彻底碾碎;连带着江南道水贼的主事梅源,也一并作为陪葬;甚至就连在谛听七位高层当中,排行第五的狮尾——白玉烟,都差点一并交代在他手上,看似此役应该算是大获全胜了吧?
然而,实际上他们失去了郭云松与铁甲、又失去了齐家夫妇苦心经营起来的海鲨帮、以及更名为海鲨商行的华延商号;而他们得到了什么呢?除了抒发胸中几口怨气之外,什么都没能换回来!
首先来说,那座被南康朝廷刻意遗忘的法外之地——东沙岛,由于它原本的主人——两江联盟,此时被打了一个元气大伤,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所以现在已然尽数归于谛听之手。而海鲨帮的浮财,虽然在事先已经托管给了汇南钱庄;但终究还是因为行事过于急促,导致他们名下的铺面与地皮,算是彻底烂在了江南道。而他们撤出申城之后,遗留下来的那些明暗盘口,也都会被另外两位大户,分而食之。
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谛听方面受到的损失,大概只有白玉烟一人而已;而两江联盟虽然损失惨重,但主事人这个位置,谁来做也都差不太多,无非就是多出一番内部调整的功夫、再多开几次抢班夺权大会罢了。
最终赢家到底的是谁,单从结果来看,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不过对于屋中这些幽北人来说,账谁都会算,但有些事就是那种明知亏本、也一定要去做的。毕竟生命与情感这种看似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在他们这些位“化外蛮夷”的心中,还是不能用价格与利益来衡量的。
早已吃饱喝足的齐灵烟,此时见场面因为齐返的一句话而冷却,自己则适时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其实海鲨帮倒是无大所谓,毕竟支撑骨架的萨满卫都已经……剩下的那些帮众,不过都是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银子,谈不上有多可惜;而且,傅督还在夷州岛经略一方,我们如果实在走投无路的话、也大可以选择在那里落脚;毕竟华禹大陆最近各家势力全都在蠢蠢欲动,说不好何时又会再起狼烟;咱们此时离开的话,也正好可以躲过即将到来的兵连祸结。“
颜书卿倒是没有积极参与讨论未来计划,只是用双手拄着自己的下颌,无精打采地叹了一句:
“哎,好像自打出了东海关,我们就一直在被人驱赶。这天下之大,为何就没有我等的容身之所呢?”
她这发牢骚般的一句感概,也使得场面再次冷清下来;唯有一直在把玩着指尖刀的齐雁开口说道:
“想找容身之处还不容易?您好歹是幽北的长公主,如果厌倦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大可以回到幽北三路的长公主府去,还至于流落海外孤岛吗?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至少最近这一段时间之内,您还是不要回去为好!”
齐格奇闻言眉毛一挑:
“哦?此话怎讲?”
“今日我在前往江南水贼的梅家大宅途中,听到了一个消息。据说幽北三路与漠北草原已经开战了!所以我经过了一番探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