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子挺胸上前,环视着周围的官员商贾开口道:
“麻子六不过是个狗腿子,有什么资格替主子谈生意?此事暂且搁下,待我等回到燕京城,请家主定夺之后再来商谈。”
说罢,一脚便踢在了麻子六的椅子上,差点连椅子带他一起踢翻在地。麻子六一脸惊异的看着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瞬间换上了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来。
裴涯也是十分惊讶,实在没想到这个最大也不过二十的随从,竟然贸然犯上,一时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麻掌柜……这位少掌柜是……?”
麻子六故作神秘的使劲朝裴涯眨了眨眼,又向上指了指,嘴里说着:
“是是是,兹事体大,还需禀报家主,才能再次商议。今日就到这里吧,告辞,告辞了。”
说罢,跟在昂首阔步的小狗子身后,亦步亦趋的朝驿馆方向走去。
太白楼众人皆惊,只有裴涯和李掌柜面色如常。裴府管家上前轻声问道:
“裴督,那少年莫非是……”
“他是个屁!你见过哪家主子的亲信之人,手上会布满老茧冻疮吗?”
而麻子六刚刚回到驿馆之中,便狠狠夸了小狗子:
“干得好啊狗子,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急智。回去后给你请个先生,学学读书识字,学好了麻爷我就收你为徒。”还没等小狗子道谢,麻子六又吩咐道:“你现在立刻去马号,看看还有几匹没饮的马,咱们得立刻出发了。”
说罢,麻子六便走进皮货掌柜的房中,没待多久二人同时走出房间。而刚刚才卸车休息的伙计们,立刻又忙碌起来。
疲惫不堪的伙计与镖师们,唉声叹气的走在夜间的官道之上。而刚刚立下大功的小狗子则凑到麻子六身边问道:
“师父啊,咱为什么要连夜出城啊?在青山城休整一夜再走,也耽误不了时辰啊?”
麻子六拍了他脑袋一下:
“真笨,咱们这车上是什么?全是在漠北草原用粮食换来的皮货。晚上若是裴涯遣个高手过来探查,就后面那些酒囊饭袋能防得住吗?”
“查就查呗,皮货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啊?”
“我说你那脑子,还真是跟狗借来的?咱们!北燕商队!千里迢迢去草原!买皮货?无论从质量到价格,青山城的货色哪点不比漠北强?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我们这趟跑下来根本不是为了钱。他裴涯怎么说也是一路总督,还能想不明白这点?”
“那又咋了?三家不是都停战了吗?”
“停战也没允许咱北燕商队穿过幽北的土地,去给漠北草原卖粮食啊!”
“去卖草原人粮食又咋了?又不是白送”
“去去去,你去找别人聊聊,别在这气我了。这倒霉孩子,一会精的猴一样,一会笨的连猪都不如。”
小狗子走后,麻子六看了看眼前漆黑的夜色,神色颇为紧张,甚至把放在车厢里用来防身的绵刀都放在了手边。
“嘭!”
忽然有号炮之声由远处传来,商队里所有的马匹都惊得乱了阵脚,原地刨着蹄子转起圈来。待马夫们安抚完受惊的畜生之后,整个商队已经被百十号举着火把的骑兵包围了。
“我等皆是流匪!速速放下所有钱财货物,还可饶尔等不死!若是谁敢轻举妄动,就别怪我手中的钢刀,它可不长眼!”
这骑马之人一喊话,麻子六心中便咯噔一声:这根本就不是土匪!
麻子六自小行走江湖,见过的山匪恶霸水贼多的数不胜数。但其中认字的都少,更别提这喊话之间还带着文言的骑兵了。但既然对方自称流匪,自己也不便拆穿,以免被直接灭口。于是麻子六只身迎上前去,掸了掸身上的土说:
“各位三老四少,敢问哪位是大当家的?请来过句话。”
开口那男子轻勒了一下马头,居高临下的用火把临近麻子六面前一晃,见此人是一个瘦小干枯的麻面男子,不免有些轻视:
“没工夫跟你过话,留下财物放尔等残生,如若不然的话……”
这男子说罢,瞬间转过背后长弓,行云流水般一箭射出,眨眼之间便射死了一名意欲逃跑的年轻镖师。
“这,便是下场。”
此番麻子六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单凭这一手精湛的箭术,就不是普通土匪能练出来的能耐。
“这位大王,您既然是只为钱财,我看不如这样,小的这里还有些银票,尽数孝敬给众位弟兄。而这些皮货,几位带回山中也是无用,不如让小人带回燕京贩卖,所得银钱算上众位弟兄一半,待下次路过之时再赠与各位好汉。小人麻子六,这行商马帮的生意做了有三十余年,各位尽可放心。”
说罢,掏出了怀中的银票,上前平放在地上。又原路退回了马车之前。
这为首之人一扬马鞭,旁边便有一人下马取银。他则点头说道:
“既兄弟如此上道,我自当遵守先前之约。弟兄们,让开一条道路。你们,走罢!”
说完,百十个个骑兵,齐刷刷地列为两行,中间闪出一条人胡同来。满面汗水的麻子六硬着头皮,朝身后一招呼“走”,说完,又抱拳施礼道:“谢过大当家的高义,山不转水转,咱们再会!”
刚走出没多远,麻子六便叫停了刚刚起行的车队:
“三位掌柜,眼下危险已过,顺着官道再走上几个时辰就到奉京城了。我观刚才那路人马,根本不是普通的土匪,截住我们也不是为了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