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夫人与多福斋瑜夫人是双生姐妹,旁人都是靠琼夫人眉心那粒小小的朱砂美人痣区分二人。
赵荞语带双关讽琼夫人“脸大”,不单把琼夫人的脸说成猪肝色,旁边的瑜夫人也难免跟着不是滋味了。这姐妹两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能不感同身受嘛?
一句话得罪俩,赵荞却没事人似的,抬眼望向房顶横梁,仿佛随时能背起双手吹口哨,嚣张得很。
她是混不吝的郡王府二姑娘,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岁,浑起来连她父王都敢顶撞,今日只区区两个见不得光的后院夫人,她哪管对方高兴不高兴。
小孩子可以犯浑,大人却不好由得场面僵着。侧妃孟贞毕竟是赵荞生母,这时也只好她来收拾女儿造的烂摊子了。
“阿荞,你这说的什么话?”孟贞的语气并无明显的斥责之意,甚至隐隐忍笑,“事情对不对,自有你母妃殿下定夺,小孩子乱插什么嘴?”
徐蝉的面子赵荞通常是给的。她立刻恭恭敬敬向主座执礼:“请母妃殿下恕罪。”
“阿荞是个嘴利心直的孩子,母妃知道你没恶意的。不过你方才有句话是真不对,”徐蝉笑得端和,“静书可比你大着半岁,胡乱喊什么‘表妹’?”
赵荞笑咧嘴:“表妹她个头小啊!如今我高些,先做表姐。若将来她能比我高,我再把‘表姐’的名头还她就是。”
“这都哪儿学来的歪理?”徐蝉哭笑不得地扭头看向孟贞。
孟贞也是无奈,苦笑扶额:“谁知道呢?反正就成了这么个教不听、打不怕的小泼皮!”
郡王妃与侧妃一唱一和,不动声色就将话头转开,显然是给赵荞撑腰,琼夫人只能白白咽顿委屈。
后院这些人倒还没谁有胆子真与徐蝉杠上,便暗暗将这口恶气记到徐静书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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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宜安殿后,徐静书紧紧抱着怀里的宝匣,两眼发懵地跟着赵澈的步子。
她来郡王府后,先在客厢深居简出,之后大多时间都待在万卷楼与含光院,与后院各房全无交道。虽以往同吃西路大厨房的饭,却是各自侍女拿回各院吃,她同那几位后院夫人与美姬今日才算正式打照面。
她早前听赵荞说过有这么些人,却没想过这些人之间平日是如何相处,更没有想过她们与自家姑母之间是怎样的局面。
从方才宜安殿内的小波澜,她至少看出一点:姑母虽贵为郡王妃,却未必是外人想象的那般彻底舒心恣意。
徐静书不安地垂下脑袋:“我是不是……添了好大麻烦?”
“这么不经吓?”赵澈轻笑,让小竹僮去接了徐静书手中的宝匣。
“不是吓,我就是……”徐静书口中应着赵澈,一边心惊胆战地将宝匣交到小竹僮手里,“欸,莫、莫摔了。”这可是郡王府公库里的珍藏,若有半点差池,她做牛做马三辈子都还不起。
“表小姐放心,省得的。”
小竹僮替她抱了宝匣走在了后头,赵澈就没人搀扶,于是她乖乖靠去过,朝赵澈伸出手:“表哥也莫摔了。”
“你方才想说什么?”赵澈伸手搭上她的手臂。
徐静书闷闷地边走边道:“我今日才知姑母也有她的不易。你是早料到她们会拿我说事与姑母为难,才特意过宜安殿去解围的,对吗?”
她没敢脸大到以为赵澈是专程去救她于水火。
只是她这些日子在万卷楼受教,所学皆是正经学问,对后院的事一窍不通,连那些夫人、美姬在郡王府内究竟是怎么个地位都没搞懂,自不明白方才那暗流涌动的诡谲气氛根源何在。
赵澈轻哼一声:“在母妃那个位置,有些话不能从她口中说出来。后院的乌烟瘴气算家丑,我懒得说,你改日问阿荞就是。在外头若有人问起,就说咱们府中只有郡王妃与孟侧妃,记住了吗?”
“诶,记住了。”徐静书听得一头雾水,可赵澈既不愿多提后院之事,她就只能等着后日赴宴时问赵荞了。
“今日多谢表哥,”徐静书赶忙换了话题,“这佩玉我待会儿就还……”
“放你那儿,这样府中就少些人拿你生事,”赵澈打断她,“需用时我会问你要。”
今日有人不知死活,想逮着徐静书这软柿子捏,说穿了还不就是给徐蝉找不痛快。
赵澈就是再闲,也不可能成日与他父王那群后院人缠斗,索性昭告众人“表小姐是归大公子罩着的”,绝了那些人拿她挑事的心,这样不但他母妃能清静点,徐静书也可免受无辜闲气,一举两得。
明白他的苦心后,徐静书点头:“多谢表哥。”
“这才走几步路,你都谢两回了,”赵澈故意笑她,“看来还是书读得不够,词穷了吧?”
她讪讪鼓了两腮,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表哥,你吃过‘糖油淋鸭’吗?”
“糖油”这个词成功让赵澈不由自主地口齿生津。口中却还得端着“大人”的架子:“鸭肉荤腥,哪有做成甜口的道理?”
原来京城人没见识过这道菜?徐静书得意地抬了点下巴,全没发觉自己在赵澈面前一日比一日胆大这个事实,兀自笑眯眯,边走边讲。
“在堂庭山的村子里,只有年节或大宴宾客才舍得做这道菜!要鲜香的卤水滚锅,把整只鸭子卤透了,再将它吊起来刷两种糖汁。一种是浓稠到快要搅不动的黄糖汁,另一种是晶亮亮的冰糖汁。要反复好几层刷得厚厚的,再丢下油锅炸得外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