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含光院出来后,徐静书见天色还早,便绕了点路走进后花园,打算慢慢逛着厢。
她来长信郡王府十余日,初时总是安分待在客厢内,轻易绝不踏出院门。即便这几日开始往来万卷楼与客厢,也只贴着墙根一条直路走到头,目不斜视,就怕闯了什么不该去的禁地招了什么事端惹人厌烦。
今日亲眼见赵旻伏法,她心中实在是说不出的畅快,瞧着什么都觉新鲜,终于有了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与活泼。
此时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夕阳金晖静谧笼罩四下,花香鸟语醉了暮色黄昏。
徐静书张着乌润双眸四下打望,虽说不明白这郡王府的后花园是如何个好法,却也知道确实是好的。
她自幼长在山间村落,所见山景都是天生天养,难免偏于粗犷疏阔。而郡王府内处处皆是匠心,一步一景,全是精致巧思,这让她时不时发出小小声的雀跃惊叹。
走了一截后,突然听到有小孩子哭闹争吵的动静,伴着大人劝慰的声音。
徐静书脚下滞了滞,旋即谨慎地挪着小步朝声音来处走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成心的!你早就想抢小五儿这只猫。小五儿不给你,你就将它毒死了!”
“三哥你少冤枉人!我没有!再说了,这不还没死吗?吐着白沫喘气儿呢!”
两个小男孩在争执,说话间偶有推搡,旁边还有个约莫五六岁的粉裙小姑娘嘤嘤抹着眼泪。
几名随侍赶忙将两位小男孩分开,生怕当真动起手来。
有人打着圆场解释道:“三公子莫恼。实在是这几日耗子猖獗,总管让在各处放了药,四公子哪里知道那只耗子刚巧就被药到了……”
这后院各房的情况,之前只有赵荞简单对徐静书说过一次。但徐静书记性好,远远打量了那三个孩子,很快就将他们与赵荞所说的一一对上号。
身着宝蓝锦袍的应当是三公子赵渭,今年十岁了;他旁边那个抹眼泪的小姑娘是五姑娘赵蕊,今年五岁,与三公子一母同胞,同为撷芳园琼夫人所生。
而那个被指责的紫袍小公子,便是多福斋瑜夫人所生的四公子赵淙。
徐静书还记得赵荞特意提醒过,说八岁的赵淙性子跋扈些,最爱抢别人东西。看这样子,今日大约是连最小的异母妹妹也遭了殃?
徐静书是来投亲客居的,况且又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几个名义上的表弟、表妹之间的争执,自轮不上她来主持什么公道。
她原想悄悄走掉,可地上那只吐着白沫抽搐挣扎的小花狸子让她看得眼眶发烫,挪不动步子。
小猫儿无力地蹬着腿叫不出声的垂死模样,让她想起当初那个因为试药出了差错,死在自己身旁的陌生小孩儿。
她很想救那个小孩儿的。可当时在她身上的试药才开始,她的血还解不了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孩儿痛苦挣扎了大半夜……
徐静书捏着拳头揉去眼中水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长信郡王府除了郡王妃与侧妃之外,旁的几房后院人都住在西路,与徐静书所居的客厢大都相隔不远,故而西路各房的侍者们几乎都知道徐静书这位表小姐的存在。只是她之前深居简出,许多人没有亲眼见过。
好在她身上穿着二姑娘赵荞的衣衫,侍者们就很快猜出她的身份了。
“表小姐安好。”侍者们纷纷执礼。
赵渭与赵淙原本像两只竖着颈毛的小斗鸡,剑拔弩张地怒瞪彼此。徐静书的突然出现使他们暂时放下争端,略带好奇地双双扭头看过来。
连在一旁嘤嘤哭了半晌的赵蕊也泪眼巴巴跟着看向徐静书。
只是三个小孩儿有两个在气头上,一个正伤心,谁也没有开口唤她。
她眼看着就要十二岁了,个头却还不如年仅十岁的赵渭,顿时自带三分气弱,有些紧张地吸了吸鼻子,笑得略僵:“我路过,听到争吵……”
赵渭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回头对四弟赵淙怒哼:“你再这样,早晚要变成甘陵郡王兄那样人人喊打的疯子!”
说完,牵起妹妹的手:“小五儿别哭了,我们回去。”
“你才变成甘陵郡王兄那样!”赵淙满面通红,对着两兄妹的背影跳脚,“都说我不是成心的了!我要早知道那只耗子吃了药,也不会丢给这猫啊!”
说完也气冲冲捏着拳头走了。
赵淙的一名侍者留在原地,有些头疼地看着地上的猫。
他见徐静书没走,便尴尬笑着解释:“四公子说,猫儿总归是要吃耗子的,便叫逮了只耗子来逗它。”
徐静书走过去蹲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猫儿还温热的皮毛:“所以,是吃了被药到的耗子?”
侍者叹气:“正是。它吐的沫子也不知有毒没毒,表小姐莫沾着了。”
“我瞧着它还有救,”徐静书垂眸看着小猫儿虚成缝的眼睛,心里难过极了,“能让我带它回去试试么?”
上一次,她没能救到身旁那个陌生小孩儿。这一次,她想救这只猫。
虽然两件事根本没什么关联,可若能救活这只猫,她心底隐秘的遗憾大约能轻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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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小竹僮替赵澈另换了蒙眼的锦布条。
遵照太医官的嘱咐,赵澈所用的这些锦布条都需先以能帮助复明的药材熏蒸过,根据昼夜区分,药材各不相同,锦布条上散发的药味自也不同。
再加上每日还得喝许多汤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