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明走近了看着这个大个子,心中滋味难明。
真是造化无常。
不久之前,郑开明才将他发配到垃圾班去,以维护学校纪律、维护新校长的权威。那时候这大块头需要学校,学校却不需要他,可以随意搓扁揉圆,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但现在,当真是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风云突变之下,一切都翻转了过来。
现如今,是学校需要他这张王牌,而他却已经不是非校,他还是体坛超新星。但没了这个能文能武的“状元冠军”,对却是个极大的损失。
当真是咸鱼大翻身啊。
站在石铁心身前,郑开明心中情绪翻涌,但脸上依然挂起了同样社会的笑容:“石同学啊,我过来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看,你是想住在一号宿舍楼还是教师公寓楼?这两个楼条件都不错。公寓楼清净一些,一号宿舍方便一些,你觉得哪个合适?”
石铁心微微一怔,然后恍悟了。
“郑主任,是刘校长让你来的?”
“是校委会的想法。”
果然如此。
之前是郑开明押送自己去的垃圾班,自己是被“处分”的坏学生。可现在校委会为了修缮稳固与自己的关系,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一根刺,于是又派郑开明过来再把自己请回去。
实质上就是用郑开明的面子,给自己出一口气。
石铁心不由感叹道:“郑主任,你也不容易啊。”
郑开明却愣了,吃惊的看着石铁心。
他是真没想到石铁心竟然是这个反应。
少年得志,咸鱼翻身,但眼前这个学生似乎完全没有轻狂骄纵的苗头,还是那样沉稳,还是那样透彻,甚至有超乎年龄之上的洞察力。
一时间,郑开明觉得自己眼前的并不是个学生,而是与自己基本同龄的社会人。
一句“不容易”说进了郑开明的心坎里,他脸上终于不再虚假的微笑,而是变成了丝丝苦笑,说话语气也变回了正常:“也算不上不容易,学生工作嘛,总是要人来做的。总而言之,你觉得哪个地方好?”
石铁心沉默了片刻,最后却摇头道:“不了,我不准备搬家。”
郑开明牙疼一样的唑了唑牙龈:“这个,石同学,别跟老师赌气嘛。你要是嫌麻烦,我来给你收拾东西。”
石铁心却还是摇头:“郑主任,我不是跟你赌气,我也根本没生你的气。你是个好老师,一直都是想激励我上进,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
“我不搬,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现在盯着我们学校的人很多,我更要谨慎。我不希望有人说我刚刚有一点成绩就翘尾巴、搞特权,传出去对学校和我自己的影响都不好。”石铁心的表情很真诚:“所以,还是等期末考以后吧,我要名正言顺的搬走。”
“这……”郑开明觉得石铁心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而且他看起来理智冷静,不像是心有芥蒂额样子,于是松口气道:“好吧,既然是你个人意愿,那我也不勉强了。”
郑开明走了。
石铁心却没有回到独自一人的清静状态中。
因为有一个有些意想不到的家伙忽然出现了。
凌星见。
她就像一只狐狸突然跳出草丛一样倏忽而来,轻巧的一排石铁心的肩膀,然后一个旋身转到了另外一侧,稍微凑近一点,对暗号一样悄悄道:“大个子,我问你个小事。”
刚刚还沉寂无比的状元石意识,此时开始苏醒了。
石铁心目不斜视的慢慢往前散着步:“什么事,你可以问,我不一定回答。”
“别啊别啊。”凌星见亦步亦趋的跟上来:“刚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前因后果我也都调查清楚了,我就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搬?真的是因为影响不好?”
石铁心反问:“你觉得呢?”
凌星见的手指点着下巴:“我觉得是借口。”
“当然是借口。”石铁心面不改色,一片坦荡:“我就是为了赌气。”
说把我弄到垃圾班就弄到垃圾班,想把我请回去就把我请回去?
玩儿呢!
说了那么多,显得很成熟、很包容、很理解、很睿智的样子,其实老子就是为了赌气。靠体育水平以势压人非我所愿,靠考试成绩光明正大的让郑开明来收拾屋子,这才能真正把那口憋了很久的气挣回来。
幼稚吗?
幼稚。
可老子乐意。
“嘻嘻,你倒是坦率!”凌星见背着双手,摇曳生姿的走在石铁心身边:“我说,大个子,麻烦你一个事好不好?”
状元石的精神结块忙不迭的震荡出回答——好好好!你就说嘛事儿吧!
石铁心则干脆利落的摇头:“不好。”
状元石懵了,没见过这样和女孩子聊天的。凌星见倒是毫无意外,也不气馁,依然笑靥如花:“别忙着拒绝嘛。我们是同学啊,互相帮助对不对。”
石铁心不为所动:“我们什么时候是同学了?”
“你看啊,你从前是三班的吧,我也是三班的啊。虽然是上次期中考试你走了之后我才进的三班,但我们都是通电老贾的弟子。就算非说不是同班同学,但说一声同门总没错吧。”凌星见往这边一凑,拿胳膊肘拱拱石铁心:“帮个忙吧,师兄?”
石铁心毫不动摇:“我很忙的。”
如果是方清绝,被如此拒绝的话必然不会再纠缠。但凌星见却是个厚脸皮的,嘟着嘴巴一声声甜甜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