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6月30ri下午1点多,东海某县海蚌湾。
一场南方沿海常见的夏季雷暴雨正在肆虐,天地间一片苍茫,狂风卷着雨帘横扫一切,海面上波涛汹涌,卷起的波浪拍打在海面上发出轰轰的响声。
一道渺小的人影正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奋力挣扎,不时地被海浪送上颠峰,接着再被打入谷底,后面再盖上一道大浪,旋即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打碎的浪花丛中涌出。
刚刚十岁出头的高天原此时几乎已经jing疲力尽了,只不过求生的yu望一直让他咬牙坚持着。
自从去年父亲外出经商意外身故后,原本的殷实之家不仅一落千丈,还负了一身巨债,父亲靠做小生意的积累建起来的小纺织厂卖掉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也都抵掉了。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在家徒四壁的情况下,以前的亲戚朋友们却不时地拿着一张张的借据上门来,甚至还有人告到法院,面对着一张张的借据和法院传票,柔弱的母亲除了伤心垂泪,只能用单薄的肩膀挑起家庭的重担,姐姐也缀学回家帮忙做起家务。
悲惨的家境、沉重的农活几乎压垮了母亲柔弱的肩膀,不到一年的时间,不仅头发白了快一半,而且原本光洁的额头深深地刻出了一道道哀伤的皱纹,夜深人静的时候偶而还能听到母亲压抑的咳嗽声。
作为家里最大的男人,高天原的心无法平静,他实在不能无动于衷地坐在课堂上而让母亲和姐姐终ri辛劳。但是高天原提出和姐姐一样缀学回家帮忙的请求,在母亲泪水中化作无形。之后高天原除了刻苦读书,课余尽力帮母亲、姐姐分担家务,也努力想办法改善家境。
一次到渔港去捡别人丢掉的小鱼小虾的时候,高天原看到一些捞海人正在向海鲜收购贩卖海蚌,一只海蚌卖到了二、三十块钱,高天原想到自己终于找到一条可以改善家境,让母亲不用那么辛劳、让姐姐可以返校读书,让弟弟妹妹可以不必经历姐姐和自己的遭遇的道路了。
九岁的高天原自小就比同龄人高大壮实,也更加jing通水xing,夏天的时候在河里摸虾捞蚌是家常便饭,水xing比许多成年人有胜之无不及,就是到了海水里摸海蚌估计也不会比旁人差的。
刚开始高天原不让母亲知道,偷偷地找人借了探篙下海去摸海蚌,第一次高天原只摸到了一个,慢慢地有时摸到两三个,运气好时会摸到三、五个了,一个甚至会卖到百来块钱了,这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少的收入了。
只不过高天原靠的是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冒更大的险就是了,每天比别人更早入海,到太阳快下山了才上岸,而且天气不好的时候高天原照样冒险入海,高天原只愿能以自己的辛苦能换来家人的欢颜。
这天雷阵雨到来的时候,高天原中因为贪时间多捞一会儿,错过了最好的上岸时机,被海浪困在了海里。
“不能放弃,一定要坚持住啊,快到岸了。家人们期待迎接到的是满载而归的我,而不是我冰冷的躯体。”
“我希望看到的是阿妈慈祥安乐的笑容,阿姐如释重负后开心的笑颜,弟弟妹妹们童真无邪的笑眼,而不是家人们伤心的泪水!”
“要到岸了,坚持啊……”
这时一个巨大的浪头打来,“轰隆”一声把高天原拍了下去,整个身体在海水中翻滚着被chao水拉了下去。
高天原慢慢地醒了过来,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正在顺着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着落下,放眼望去,周围是一大片和自己一样的身形,只不过一个个满脸麻木,任由身体向着底部黑暗的深渊沉下。
只不过在接近深渊时似乎有什么巨大的恐惧似的,不停地有凄厉的惨叫声传上来,隐隐约约看到最接近底下人形在不断挣扎,却是太迟了,在徒劳的挣扎后,那些人形同样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次第消失在黑暗里。
高天原也开始用力的挣扎起来,可是整个人似乎是在胶水中一样,刚挣出一点又被拉回去,高天原不由得想到小时候用胶水粘蚂蚁玩,那些蚂蚁跟自己现在的情况也一样吧!
该死的,这些到底是什么水啊,费尽气力的高天原又落回水里,只要不挣脱出去,这些水又像是普通的水一样。
高天原载浮载沉地向着底部沉沦下去,底下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高天原的心也越来越慌张起来。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迟点接受最终裁决也好。”
周围还是一大片麻木的人形,高天原掉转身划起水来,身体竟然开始慢慢向后退去。
“有门!”高天原惊喜道,全身不由得又焕发出新的气力,用劲划呀划呀,身体向着漩涡相反的方向向上漂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咻”的一下,高天原的身体从漩涡中冲了出去,冲入了一片白光中,在白光中不断地穿行着。
白光中一幕幕异样的场景冲入高天原的脑海中:
垂死的老人……
疾病缠身的老年人……
风烛残年的老者……
颓废的中年人……
一事无成的中年……
意气风华的青年……
朝气蓬勃的少年……
难道这是我的一生?
高天原正在困惑中,突的眼前一空,已经冲出白光,前面是一具缓缓下沉的躯体,这时脸部正好侧了过来,这似乎是自己啊?
还没看清楚,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感到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