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年走过去,接过了那张褶皱的符纸。
寻常质地,道观里有很多,并不值钱。
放在江湖里,这也就是糊弄有钱人家的趋吉避凶的一种道具罢了。可现在,上面残留的剑气和消散的丹毒黑气无一不在告诉他,有人或者说是有东西,以这种寻常的符纸作为媒介,于此设下并朝他们斩出了一剑。
顾小年一下握紧,脸色沉着,大步进了通天观。
地面已被血染红,混在雨水里,无处下脚。
血从房中淌出来,那里面住的是留宿的香客,当然还有那些操持事物的道士。
一路朝前,过几道门槛。
地上开始出现尸体,全是此地道士的尸体,他们泡在雨水里,早就凉透了。
面色都异常地白,身下晕开稀薄的血水,而身上的伤口,尽皆只有一处,一处剑伤。
脖颈、胸腹、眉心,伤口只在这三处,可见用剑的人很有习惯,而且从伤口上来看,凶手只有一个人。
顾小年无法准确知道这些道士的武道境界几何,可从先前那一剑上判断,凶手必然是宗师之境。
他快步朝后院而去。
一扇门敞开着,被风吹的来回拍打,发出咯吱的声响,他在院中顿住了步子。
一个人趴在门口,身子已经爬出了一半,可还是毫无声息。
顾小年手掌紧了紧,走过去。
果然是贾道人。他双眼瞪的很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惧或是难以置信的东西,但此时已然无神。他朝前伸着手,此时已有些僵硬。而在脖颈处,一道剑伤贯穿,头跟身子只剩下一点皮肉连着。
顾小年静静看着,目光忽而变得幽深。
“只是用剑就杀了他。”柳施施从外走进来,说道:“也是怪异出的手。”
她不觉得是两人之前的判断出了错,如果有谁能一剑泯灭掉连他们两人用寻常武功都无法杀死的怪异,似乎只有贾道人白天所说的那些人。
怪异的同类,或是祂们。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天人境界的陆地神仙。
可成天人必有异象,近千年来没有天人现世,老辈的那些人承受天人五衰,更不会入世,所以可以排除。
柳施施正在猜想,忽而有破空声而来。
她神情微变,回身看去。
一道人影,撕裂雨幕。
“你们!”她落在地上,满脸怒容。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道姑,相貌中上,只是个子有些高,而且眉眼多是凌厉,看人时隐隐高人一等的样子。
而且,此时敌意很重。
柳施施知道对方是把自己两人当成滞留的凶手,或是来事后来查探的帮凶之类的人了,便打算开口解释。
岂料这道姑竟是直接出手,铮的一声,长剑出鞘,雪亮锋寒,漆黑的夜里如同划过了一道流星。
剑光太快,两人相距不过丈余,柳施施匆忙抬刀招架,整个人借此滑退数步。
而那道姑不依不挠,脚尖轻点,又是一剑紧随刺去。
柳施施俏脸冷下去,手腕一翻,横刀而上。
刀剑碰撞,一触即分,继而便是快若闪电的交手,目不暇接。
场间只是人影交错往来,难见真容,而刀剑之光刺眼绯红,滂沱雨势仿佛都因此暂缓,耳边已然不闻雨声。
“观里的人身中的是剑伤。”柳施施一刀猛冲,清冷如霜。
她难得出言解释,只不过是因为此行所查乃怪异之事,没有必要与江湖人交手,徒耗气力。
可那道姑神情不动,只是挑剑而来。
她的剑法古怪,看似不成章法,不拘招式,但每一剑都恰到好处,无论是攻还是守。
柳施施见此,眼中不由得出现几分杀意。
她不是好杀之人,可碰上这种不讲理只想找死的,自然不会客气。
而就在此时,眼前的道姑却忽地抽身而退,收了剑势。
“停手吧。”道姑说道。
柳施施反笑,“不分青红皂白动手的是你,现在反要停手,笑话。”
说着,刀身上罡气流转,雨落上嗤然作响,白烟溢散。
道姑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持剑的手更是紧了紧。
“你是箴妙?”顾小年走到柳施施边上,开口问了句。
“是。”道姑点头。
“之前你没在观里?”顾小年问道。
“没有,去后山采摘一味药。”箴妙道。
“什么药,非大雨去采?”柳施施眸光微寒。
“怎么,反倒是你们审问起本座来了?”箴妙语气冷淡。
顾小年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这样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符纸甩过去。
箴妙在看到那半张符纸的时候便是一愣,等符纸快射到脸面上了方才惊醒回神,连忙以指夹住。
上面的力道刚刚好,让她不由对这个穿红衣的男子更为警惕。
“白天的时候跟贾道人说好,他会将其他怪异所在告知,方才大雨睡不着,索性便想上山来看看,不成想......”
顾小年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箴妙仿佛无心去听他叙述原委,只是将手上的符纸一下攥紧。
“师兄都告诉你们什么了?”她低着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不复先前般冷淡。
顾小年却暗自皱眉,同时心里警惕更甚。
他语气不变,道:“并没有多少,只是讲了个故事。”
“故事,什么故事?”箴妙的身子有些微颤。
“关于他的生平经历,再就是怎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