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不是指魔教。
它是指背离人间大道,为世人所不容的一类。作恶多端、居心叵测这些都是对于魔的描述。
玄衍如今,说顾小年入了魔。
世人皆知他是白马寺嫡传,修成正果的得到高僧,就连前朝神皇女帝都常听他讲佛,阐述佛理,辩论禅机。
而白马寺屹立近千年,长居神都,广善好施,为福一方,深得人心。
那么,他所说的话,谁会不信?
玄衍说顾小年入魔,谁会不信?
更别说,
有脚步声轻缓,自寺中出现。
负剑的冷漠中年人,青云剑场大剑主‘仗剑青衫’陈修辞,武道宗师之境。
身着灰袍,握剑静默的青年男子,久不出世的剑庐传人顾长青,武道宗师之境。
僧袍艳丽而面容慈悲含笑的中年和尚,手上捻着一串佛珠,广寒寺戒律首座普冲,武道宗师之境。
同样月白僧袍,只不过面容粗犷,手拎禅杖的中年和尚,白马寺讲经首座通慧,武道宗师之境。
而在寺外阶下,同样有几人出现。
一身红衣,悬挂刀剑的带笑中年人,太?州罗家家主罗正则,武道宗师之境。
抱剑的年轻人,一袭黑衣干练,南海御剑山庄孟清秋,武道宗师之境。
着彩衣,腰缠长鞭,拿纸扇的貌美女子,神都风满楼林梦,武道宗师之境。
一身墨色长袍,要挂长剑的平静中年人,神都闻见那位杀手之王崔故,武道宗师之境。
加上一脸盈盈笑意,如女子般光彩照人的玄衍,此地白马寺寺门前后内外,竟足有九位武道宗师!这还不算刚才死去的两个。
此时连风都止息了。
顾小年站在阶上,眉眼平缓,目光在这几人脸上看了看。对这几人他有的能从穿着和佩剑上看出根脚,有的则完全不知道对方身份,可看样子,这些人好像都是认识自己的。
所以,他问道:“咱们都认识?”
玄衍眼中有过一霎的惊愕,他没想到对方开口竟是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有些傻,或者说,太出人意料。
那位杀手之王崔故轻笑,道:“认不认识的不重要,各有目的,所为利益罢了。崔某来此,只想见识一下你的刀。”
他说的坦诚真挚,不带丝毫杀气,如同寻常的剑客,说要看看你的剑一样。
但他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杀手,擅长的就是隐匿气机,就算是已经将刀插进了他人的心脏里,也不会有丝毫的杀意流露,没有半点烟火气。
顾某人却没有搭理他。见识?你也配?
“你们这阵仗,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他说道:“当年除魏央那夜,似乎都没这么多人吧。”
“魏央横压一世,他再强也还只是宗师,可你不一样啊。”玄衍笑眯眯地开口,“你是半步天人了,一只脚成了神仙,咱们怕啊。”
顾小年笑笑,“传闻浮云观的观主和广寒寺的扫地僧也是半步天人,怎么没见你跟他说这些话?”
玄衍摇头,仍然带笑,“你难道不明白么?”
顾小年当然是明白的,江湖不管多么混乱,它始终自成一体,跟朝廷跟官家泾渭分明,亘古不变。
他朝寺中看了眼,道:“云缺呢?不是他请我来喝茶的么?”
“你死,他才能破境。”玄衍淡淡道。
顾小年点头,长吸口气,此间的风才重新突破凝滞的气机,自由飘散。
众人上前,拔剑出刀,气机浑厚,勾连成片。
这是借助了白马寺的山门大阵,气机汇聚,天空云层激荡。
“此为除魔之举,行天下大义之事,秉任侠之风!”
出身剑庐的顾长青三指摸过长剑,出声悠扬。
顾小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久闻剑庐百年前多豪侠仗剑江湖,如今所见,真是大失所望。”
顾长青神情不变,罡气鼓荡,剑气锋寒。只要这次能杀了眼前之人,江湖各派以圣地为首便会给朝廷施加压力,将那名为凤梧的先秦遗民掌握在手,得到那艘蜃龙楼船的下落。
如此,便能一窥长生之秘,那他们剑庐,自然会参与其中。
所以,眼前的是不是魔,背离侠义与否,只要能达成目的,那自另有人去书写。
更何况,现在江湖正道齐聚于此,若他们所杀之人不是魔,那谁是魔?
江湖,从来就是他们说了算,就算是朝廷,也不行!
没有呼喝,没有预兆,只有出招。
罡气随行,剑气而生,没有花里胡哨,九人出手便是绝学杀招。
他们不是世间最强的宗师,却是巅峰的战力,这是一股联合起来可以屠宗灭派的力量。
“那就来吧。”顾小年说了句。
无边的剑气刀芒自他周身而出,如飞瀑,如流星,极光掠电,冰冷如渊。
他的衣衫上出现细密的割裂,露出雪白的同样出现撕裂的内衬,而他乌发飘动,眸子里映照万物。
佛陀手印,金光璀璨,剑气森寒,如冰如狱。
这是宗师级别的出手,其中武道真意莫名,霍乱心神。
顾小年眼底迷茫一瞬,出现了种种异象。
有人在他从未到过的南海礁石上仗剑破空;有人于古刹佛寺晨钟暮鼓声里功行不缀;有人在穷山恶水沼泽雪山中隐忍潜藏,寻一击必杀之机;有人在飞瀑直挂的青石上十年如一日,剑起不落;有人寒来暑往,日夜练功;有人忍受白眼,一朝成名。
每个人都有过去,每个人都有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