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校尉漠然无语。
俘虏被杀,命运无疑十分凄惨,然而,杀俘虏又何尝不是所有军士的噩梦!
自古一来,杀俘是军士最不愿意干的事之一。
每个军士都有可能被俘虏,杀俘虏,某种程度上,是杀自己。说到底,俘虏其实也是军士同类,只不过阵营不同而已。
杀俘虏,是对人性的考验,永担恶名,自古一来,杀俘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可是将近五千名俘虏……”马少腾迟疑片刻道。
“你以为我愿意吗?”雷少轩恶狠狠道。
“你以为老子愿意?”雷少轩有些激动,怒道:“孤军深入,稍有不慎,便陷入重围,死无葬身之地。我军马上就要毁粮仓离开这里,不杀掉他们,拿他们怎么办?”
众人沉默片刻,马少腾脸色铁青,挥挥手,“将他们捆住后再动手,免出意外。”
孤军深入,绝对不能泄露一丝风声,毒刺本身军力严重不足,又不能分兵看守俘虏,注定了毒刺部队只能将所有俘虏杀掉。
不多时,屋外响起无数凄厉的惨叫、咒骂、哭嚎、哀求……宛如地狱哀歌。无数声音传来,雷少轩只觉得冥冥之中,自己被无数蛊虫噬咬,毒蛇缠绕,恶鬼狂啃……
雷少轩拼命地捂住耳朵,瘫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泪流满面。
马少腾大吃一惊,急忙抓住雷少轩,只觉得雷少轩手脚冰凉,宛如死人。
“都尉,少轩……你怎么了?”
雷少轩紧紧抓住马少腾的手,喃喃道:“马叔,当年达多和尚说我杀戮重重,罪孽深重,举不起铁链,如今果然如此,你说,我是不是要入地狱?”
“身为军人,哪能不杀戮?今日杀俘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杀他们,走漏风声,我们有可能因此陷于绝境,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马少腾安慰道。
许久,雷少轩走出粮仓,只见地上鲜血淋漓,宛如屠宰场,血腥气弥漫天际,令人昏沉欲吐,偶尔一眼往营房门口瞥去,昏暗之中,营房内尸体层层叠叠,胡乱堆放一起,惨不忍睹。
雷少轩再也控制不住身体,浑身战栗,站立不稳,摇摇欲坠,被马少腾一把扶住,喝道:“整队,立刻出发,留一队人马,天黑前,彻底烧毁这里。”
走出粮仓许久,雷少轩才慢慢恢复过来,忽然,前面探子来报:“大人,前面五里有村庄。”
众人看向雷少轩,心揪了起来,处于保密,众人都不十分明确毒刺的具体任务,心里没数,自然紧张。
平江粮仓距离那兰粮仓约二百里,尽管雷少轩已经精心规划好了一条十分隐蔽的线路,避开大城大村,线路靠近衡河,人烟稀少,然而无论多么隐蔽,多少会有村庄。
“一营为前队,换上南越军服,假扮南越军,凡遇到村庄,迅速将所有人控制在屋内,不许偷窥。”雷少轩道。
“遇到偷窥者,或者零星的路人,果断射杀之!”马少腾补充道,面露忧色。
杀俘虏对雷少轩心里影响极大,否则也不会说控制村庄的话来,按照绝对安全的原则,应该直接灭杀整村。毒刺部队深入敌后,面临着孤军深入,孤立无援之局面,稍有不慎,便全军覆没,容不得一丝差错。
队伍一路悄然急行。整整一万人队伍,行在光天白日之下,总会有人偶尔看到,好在路人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也无人多事。偶尔靠近询问的,被马少腾令人灭口。
急速行军,所到之处,快速通过,几乎是一闪而逝,倒也没有惹出什么麻烦。
一天一夜后,队伍隐藏在了一处丘陵树林里。此时,平江粮仓已经远远在望,校尉们表情骤然紧张起来。
“大人,平江粮仓离此地已不足十里,无物可遮蔽,怎么办?”
“平江粮仓有一万守卫,为南越十大粮仓之一,戒备森严,我军兵力不占优势。”
“平江粮仓位于陆地之上,这种粮仓,多半会设置两层甚至三层栅栏,就算大人神勇,能一举攻破外层大门,第二层大门也能抵挡一阵子,足够让所有守卫集结抵抗,一旦形成对峙,敌军有地利,我军必然陷入苦战。”
“孤军深入,所有战斗都要速战速决,陷入纠缠拉锯战,意味着敌军会源源不断包围过来,届时我军必亡。”
“……”
雷少轩点点头,目无表情道:“你们说完了吗?你们害怕吗?”
“孤军深入,说不怕,自然是假的。”马少腾苦笑道,“杀俘一事瞒不了多久,此事必定震惊天下,届时南越军哪怕死光,也要咬我们一口,再无转圜余地。”
“南越军民都会视我们为魔鬼,恨之入骨,绝对不容我等离开南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光我们。”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雷少轩挺直腰。
身为主将,面对如此严峻局面,容不得丝毫软弱:“毒刺任务,本身就要制造恐慌、仇恨、混乱之意,战争意味着死亡。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么现在起,什么顾忌、害怕之类的话,一句都不许提,一心一意闯出必死之局。”
“是!”校尉心中一凛然。
“下一步有什么计划?”马少腾道。
雷少轩摊开地图。
“平江粮仓总共三到栅栏,一万守卫,我军兵力不占优,强攻并不可行。”雷少轩道。
平江粮仓的内部防卫图,已经被沈小宝送粮的商号打探清楚。粮仓非军事要塞,加之南越物产丰富,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