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城兵马司!”
有眼尖的低声嚷嚷道。
五城兵马司管理城中坊市大大小小的治安事件,大到杀人越货,小到街坊争执,都可以归在他们治下,虽然职权广泛,但按例巡街的也不过是六品官,照理说见着锦衣卫办事,是不敢过来啰嗦的。
李盛却是浑然不顾这些来人,眼看追到只剩三丈处,他扯下腕间的马鞭直甩出去,神准狠辣的套中蓝袍男子脖颈,顿时将他拖倒在地!
那人手脚动弹着挣扎不已,李盛却是喘了口气粗气,用力拉扯着长鞭,见那人被勒得直翻白眼,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住手!”
有人策马来到身前,居高临下的喝止。
李盛却是只当没听见,连眼角余光都懒得理睬——这是锦衣卫在办事,哪有其他人插手的余地!
“全部给本官停手,尔等没听到吗!”
来人怒喝一声,好似舌绽春雷,下一瞬,一柄长刀从那人身后扫入,将李盛的马鞭断为两截。
索套一松,那蓝袍男子顿时被余劲拉得打了个滚,却终于重获自由,踉跄着站起身来。
“救、救命啊!”
他带着哭腔喊道——此人的相貌原本算是英俊,此时惊魂未定涕泪交加,灰头土脸的分外狼狈,却是连滚带爬向那群人跑去。
煮熟的鸭子飞了,李盛怒气冲冲的抬眼,却见身前围了一队人,为首的戴着纱帽,穿着七品文官元青色的官袍,皂靴,牛角带,一部美髯长可及胸,越发显得相貌堂堂。
在这个文官身后,兵士们顶盔束甲,手中刀戟耀眼,带队那人也骑在马上,手中长刀精光湛然,年轻冷峻的面容好似寒冰冻结——显然,方才那一刀是他所出!
“原来是巡城御史”
李盛冷哼一声,胸中一口怒气憋着,却终究化为一声讥笑,“御史大人今日真是威风凛凛啊,竟然来插手我锦衣卫之事!”
按照大明制度,五城兵马司巡查之时,需听从都察院分派的巡城御史吩咐,配合他纠察纲纪缉捕不法——御史乃是清贵言官,大都铁骨铮铮两袖清风,就算是公侯勋戚也不给面子,反而能在同僚中获得“强项”名声。锦衣卫虽然强悍,遇到这种不怕死的酸书生,也是大感头疼。
若不是文官柔弱又不好惹,李盛早就一脚把他从马上踢下,此时却也只能讥讽一句——他随即瞥见那个冷漠的年轻将官,顿时嘴角一歪,怒声道:“萧大公子,你也在这里——多日不见,听说你频繁调职,如今却沦为御史大人的跑腿跟班了?”
他看着萧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想起他刚才坏事的一刀,心中越发光火,“怎么着,这是要跟下官比试一下刀法吗?”
李盛先前也曾见过萧越其人,但那时他只是个锦衣卫的校尉,对方却是兵部的大红人,不仅中了武进士,还迅速得到了东城兵马指挥的实职,两者简直是云泥之别。那时候对他的印象就是——小白脸靠了父荫才青云直上!
后来又听说他跟广晟也算表兄弟,况且广晟的嫡母逼得他在家中存身不住,李盛因此对萧越越发存了偏见,心中也想着有机会要替上司兼好哥们讨回这个脸面,给这个小白脸一个好看!
萧越手握刀柄,淡然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此处乃是三法司官衙重地,就算是锦衣卫执法,也不该当街滥杀无辜。”
此时当街哭逃的众人好似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忍着伤痛起身哭诉,但却又不敢把锦衣卫得罪狠了,一时吵嚷不休。
那骑在马上的巡街御史见众人扑倒在马前哀告,此时此刻真把自己当个青天大老爷了,略微得意而自矜的摸了把胡子,盯着地上那人看了一会,直接向李盛质问道:“天子脚下,闹得这般沸反盈天实在不成体统——这人到底犯了什么罪?”
李盛还没开口,只听那人嘶声喊道:“大人,下官乃是东宫詹事府的白苇!”
这话一出,顿时四周哗然:此人竟然是太子身边的属官!
在场的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庶民百姓,多是七窍玲珑心之人,对朝政局势颇为了解,此时看向锦衣卫之人的目光却是有些微妙了:
而李盛本人也已经被这意外惊呆了——他要追捕的是那几个犯人,这个姓白的是从哪凭空出现的!
——“他们就算是神仙,也只有上天落地这两种招数——他们还没逃远,来得及追上!”
广晟当时斩钉截铁的对李盛说道,于是他就这么率军追出,只觉得满街马车都有可疑。锦衣卫的原则一向是宁可错抓,不可轻放,天然直觉让他锁定了这辆,满眼看去更是疑点重重:车辕上的水痕和泥浆便是明证。
然而无论如何,他也不曾想到,在这些装水的粗瓷大缸里。竟然藏着这位白苇白翰林!
白苇这个名字李盛很是熟悉,虽然素未谋面,但却是与石巡检的死大有牵连,甚至那本蹊跷染毒的账册都要着落在他身上——身为詹事府的官员,却与金兰会那帮逆贼脱不开干系,李盛早就请缨去逮他回来,却被广晟严令制止了。
这样一个可疑又敏感的人物,此时居然藏身在这口粗糙简陋的装水大缸里!
就算李盛率直粗犷,此时也知道事情不妙!
“竟然是东宫属官……”
此时那位弋御史神色之间颇多踌躇,捻着胡须直皱眉头。
御史虽然喜欢标榜刚直不阿,但也不是凭着热血一味蛮干的蠢货,他见此时涉及太子和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