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那场滔滔大水终于回归长江,景语的布局图也谋彻底成了空,小古死在禁宫的云台之下,尸体掉入长江找不着了。
金兰会的诸人虽然得到赦免,却也被驱赶到北疆的边城去了,他们到了那里才发现,袁槿竟然是边城的三品守备将军。在他的照拂下,金兰会各人都生活得尚算安稳。
在小古的恳求下,建文罪臣们的女眷孩童们得到了部分宽赦,虽然仍然是贱籍,好些人总算也脱出了深不见底的地狱,事后虽然朱棣发觉被骗,但朝中不知道被谁怂恿,已经掀起了歌颂朱棣宽宏大量赦免老弱妇孺的呼声,而且写成诗文传唱民间。
广晟虽然不知道是谁所为,但估计应该跟金兰会拖不了干系,他也借势推了一把,通过皇太孙去朱棣那边美言,盛赞祖父宽容大量,对比那些罪臣不顾自己妻女,更显得朱棣乃是仁君,朱棣在这世上最疼爱的唯有朱瞻基,再加上时过境迁,于是也没再让她们继续遭受摧残。至此,那些妇孺孩童们受到的待遇比先前好了不少,有些人甚至已经获得了自由。
这些人各有结果,但唯有一人,广晟却颇为矛盾,那就是红笺。
她冒充英国公之女,还得到了郡主的头衔,若是揭穿,定然会死得惨不忍睹,无论她怎么狠毒,这毕竟是如郡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广晟一时踌躇没忍心决定杀或是留,红笺却见机行事,又干了一票大的——她竟然设法勾引了太子朱高炽,成为了他的侧室,受封为张敬嫔!
饶是广晟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如此诡计多端,媚术了得的女人,顺水推舟之下,他要求红笺做他在东宫的暗线,这么些年前,东宫的一举一动都通过她汇报过来,再送到朱棣案头。
“你来找我又想做什么?”
红笺撇嘴道,看到这个男人心里就发紧发毛,恨不能他被人一剑刺死,自己就彻底自由了。
当初她冒充张家小姐,本来是权宜之计,谁知金兰会竟然彻底败亡了,她一个人陷深闺宫墙之中,若是不能继续保持这身份,她就死定了!她孤注一掷,故意将贴在脸上的张小姐的脸皮被火烧去,自己装作毁容,却在额头上点了大片朱砂痣冒充伤痕,一番伪造之后,成功的博得了太子妃的怜惜,成为她的座上客。
她利用太子妃的好意,顺利在水边假造意外失身于太子,太子原本对毁容的女子并无太大兴趣,只是为了拉拢英国公一脉才娶了她,红笺在一两年间深居简出,将妆容渐渐改善,最后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太子等人只以为她毁容后渐渐恢复,完全没发觉这面貌已经大为改变——红笺本来的妖娆绝美就在张小姐之上,她复出后很快就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成为了东宫第一宠妃。
红笺这种随时随地都狡诈求生的本能,实在也让他佩服不已,广晟盯着她,直截了当问道:“太子给皇上下了什么药?!”
红笺的脸色变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下一瞬她想往外跑,却被广晟掐住喉咙,渐渐收紧,她呛咳着低喊道:“你,你不敢真杀我的……”
铁腕无情的收紧,终于扼杀了最后一丝呼吸的空间,耳边只传来冷酷的嗓音,“如果你不说,我今天一定会杀了你,留着你终究是祸害!”
他的眼,他的眼显示他是认真的……红笺对男人的察言观色颇有一套,此时惊骇的发现,广晟浑身带着戾气,竟然不是单纯威胁——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如郡都已经去了,你还留在这个世上做什么?她死了,你有什么资格活着?!”
宛如地府阎罗的低语,让她涕泪横流,生平第一次发现离死亡如此之近!
她不要死!
好不容易成为未来皇帝的宠妃,为他生下了一个心爱的幼子,无边的富贵尊荣就在眼前,就算是母仪天下也并非不可能——暗夜私语之时,朱高炽曾经表露过对太子妃和太孙的痛恨和厌烦,还许诺要立她的儿子为新太子,虽然男人床笫间的甜言蜜语不能完全当真,但太子平时确实是更爱她所出的孩儿。
她有不可限量的尊贵未来,怎么可以毁在这里?!
红笺拼着最后的力气低语,“我说……”
好一会,钳制才放开了,她咳嗽着趴在地上,说出了太子的图谋。
“什么,你说他竟然勾结白莲教的人潜伏在宫中?”
广晟也吓了一大跳。
“是的,他说只有这些反贼是真正跟父皇有血海深仇,绝对不会跟他合作的。其他人都首鼠两端靠不住。”
红笺的话听着荒唐,其实也很有道理——毕竟是给父皇下药,哪怕最忠于太子的朝臣和宫人,都未必愿意掺合这种事。
她剧烈喘息着,狡猾的桃花眼看着广晟,唇边带起冷笑:“皇帝寿数已尽,真的没几天好活了,你现在就算找到证据也来不及了——你屡次跟太子作对,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们锦衣卫没有得罪任何一边的意思,但早在太子私运兵器事端败露之时,我们就结下深仇了——因为他的愚蠢,纪纲大人彻底见忌皇上,丢了一条性命!”
广晟冷声说道。
太子在文臣之中名声很好,但广晟却对这个伪君子实在不屑——他就像一条毒蛇一样躲在众人背后,不断的用下作手段攫取利益,有危险时就推人出来受死——就是这个笑呵呵的胖子,间接害死了纪纲!
“我听他说你跟汉王走得很近,你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