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棣!你莫要将你爹的脸从京中丢到外县!”祭酒盛怒。
几人齐齐一顿,齐棣被几双眼睛盯着,面不改色擦了擦嘴,
“方才被这锅中麻椒呛了嗓子。”齐棣淡淡道。
祭酒脸气的憋红,食无味,酒无欲。若不是齐棣哭着喊着饿了,指着一个辣子羹小草屋店铺不走,他们不会在此地留下。
齐棣吃饱了就要出门溜达,也好,齐棣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就有心思同他们讨论事情。
见齐棣推门出去,外面跟着几位护卫,祭酒大人收回目光,落在桌上。
临近他的一盘薄厚适中,鲜红略紫的牛肉片,他拿起方才丢在桌上的长筷,扎肉涮进了锅。
锅中咕嘟声儿,香气瞬间弥漫,他丢了一片入嘴,肉嫩即化,弹口爽舌。
他不禁想到三十年前,自己还是个乡村小子的时候,整日牵着家中耕牛,经过乡落私塾时,趴在窗前偷偷学习的日子。
日月如梭,时光流逝匆匆。
祭酒又扔了片肉入口,“不必管那小子,堂堂宗正大人都教不了,本人不才,也没能管好他。”
“祭酒大人过谦了。”刘镇道。
国子监祭酒,姓吴名君,前帝御提字谦阳,兰县人士。方才走的便是宗正府大少爷齐棣字慎之。
宗正大人齐元,同样生于乡下,家里无任何背景,一步步走到宗正位置。大概让齐棣跟吴君一行来到兰县,也是有情可原。
刘镇在他们来的前一天,便将他们的背景了解的透彻。能做到高升不忘本的人不多,他对吴君的印象,实在是深切。
现如今同他们一桌,在小小的草坯房吃古董羹,刘镇更是从心底佩服吴君。
“祭酒大人。”刘镇拱手道,“汴唐开明,夜不闭户,路无乞人,多通外疆,商不霸道,现如今将目光投向乡境,刘某人实在敬天子,敬大人!”
说着举一杯酒,先干为敬。
身后几位大人纷纷效仿,吴君摆手,“哎,不必这般客气,要谢便谢齐大人,这些便都是他的意思。”
刘镇听的大懂,他道:“今日,一些流传也入了刘某人的耳朵,也不知是否真假。”
吴君一顿,瞅着他认真的样子,和他身后投来的几双好奇的目光,吴君叹了口长气。
刘镇忙道:“大人这是怎了?有烦心事?”
吴君见他们意欲听下去,他低声儿道:“齐大人十九考取进士,入翰林院,为大学士,因才思卓略,为汴唐教学改革作出巨大贡献,上书圣上科举漏洞,引动教学改革。方三十,便升迁右宗正一职。”
几人更是恭敬。
吴君又道:“现如今齐大人陷入两难之境,你们可知?”
“知……知道。”刘镇结巴道。
吴君又看了他们一眼,“各县建立学府之事可提上日程,国子监将会每年田假方派遣一些监生去各地教学,作为国子监修课。”
“谢,谢大人。”
“时候不早了,老身先行去客栈休息,各位大人自便。”
说罢,刘镇他们送吴君出了门,便重新退回草屋中。
刘镇双手放在腿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小小的草屋房。
房中仅放下一桌,凑在一起吃古董羹空间紧凑,周围仅有三间小房,旁边接散客,再往前那间是厨屋。
做饭的是两位中年夫妇,妇人聋哑,男人虽老却做事利索。
若要在此处议事,不仅隐蔽,而且不易被人察觉。
“知县大人,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一位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男人道。
刘镇不自觉端起了架子,“这月通写奏折时,将这事如实写了去。”
那男人皱起眉头,成肉疙瘩道:“我听说,京城长亲王谋反,家中百十号人都被砍了头,现右宗正齐大人与左宗正魏大人,以及瑾王……”
“说什么!此事儿是我们这些县官儿能说的吗?你还想不想要这位置了?”刘镇大怒。
他忙道歉,“想想想,大人莫要动怒,动怒伤身。”
“在乡下建立学府甚好,若多出几位像祭酒大人的人物,或者在多一位右宗正这样的大人物,岂不妙哉?再者,朝中定下拨款,便宜少得了你们?所以我们还是跟着刘大人得意思如实禀报就好。”另一位年纪稍大的长胡老人道。
“李大人教训的是。”那肥头大耳之人,屏了其他心思,回道。
刘镇看着锅中翻滚,冒着热气的辣水,凝眉不知思索何方。
几位县官心怀各事,屋外梆子响了三下,各自才回了家。
……
……
三更夜深,十月初霜降,兰县街道灯火已灭,而坐落在县中的一座客栈二楼偏角间,还亮着灯。
县中临乡,多耕地,客栈周围蝈蝈声儿刺耳,不知是谁猛推窗,朝外大骂,“你他娘的能不能别叫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隔窗看去,窗前怒气冲冲站着一位锦袍公子哥儿,俊气的面上,黑黝黝的眼底甚是明显。
蝈蝈儿顿了一下,叫的声音更大了。
“呸!你小样儿还给老子杠?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窝?”齐棣吼道。
吴君敲了敲桌子,齐棣啪一声儿又甩上窗,捂着耳朵坐在了桌子上。
同在客栈住的客人被惊醒,有人反骂,齐棣欲想怼回去,吴君轻轻咳了声儿,他才消停了一些。
“刘镇好好邀请咱们去他家住,你非要住这里!不仅周围虫子多,屋里还冷的紧。”说着往火炉添了些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