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溪每天跑步、运动、读书,日复一日,转眼过了4周岁到跨年。
姚姐姐是4月怀上的,离生也不远了。
“姚姐姐,你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呢?雷哥哥总是念叨着说,让你不能太累。”搭起来的小台子上,正在表演的姑娘是让凉溪嫉妒到开始捏脸的,谁见了都要说句可爱的北北。凉溪坐在姚姐姐身边,冲表演完的北北鼓掌。北北下台来,蹦蹦跳跳且毫不畏惧地推开东东,坐到凉溪旁边。两个小姑娘盯着姚姐姐的肚子,碰都不敢碰一下,那肚皮仿佛一戳就要破似的。
“你们雷哥哥一星期有5天在外面,姐姐一个人在家里,太无聊了!姐姐还是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再说,在这儿又不用做什么,你们生怕我走步路都要摔倒,一天除了坐着,就是躺着,能有什么危险呢?”
姚姐姐说起丈夫,手指下意识地捻着衣角,脸上的笑容都少了。
凉溪跟身边今年春天开始与她一同跑起步来的小丫头对视一眼,问道:“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雷哥哥还是在忙吗?我看林姐姐也不是很开心,这会儿已经往外跑了三回了,她也没人陪着跨年。姚姐姐,雷哥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呀?昨天我听到枪炮声了。”
“应该是有点事吧。昨天,基地入口处好像……”姚姐姐不自觉地就认真回答了,刚说了两句才想起来身边是两个还没上学的小姑娘。她勉力笑笑,没有再讲下去,反倒安慰起两个丫头,“放心了,不会有事的。”
“姚姐姐,雷哥哥他们很伟大。”身边的北北忽然冒出一句。
凉溪转过脸去看她,她已经长到能当小扇子扇风的眼睫毛下,是双认真晶亮的眼睛,“我以后也要做一个武士,打败所有的怪兽。我夏天已经开始和西西跑步了呢!到现在,一天都没有偷懒哟!”
凉溪点头作证,顺便瞄一眼东东。
跟她一起锻炼身体的孩子越来越多,但真的一天没有落下的,也就只有北北。漂亮的小姑娘不一定娇气,这段时间天寒地冻,她依旧每天早晨跟她六点天不亮就起来活动身体。
东东接收到凉溪的眼神,脖子一缩。
他就是起不来嘛!他能起来的时候他也天天都跟着跑了呀!
“是吗?我们西西北北都是好孩子!”
东东听见了,憋着气也想要夸奖,最后却没好意思说。他依旧又高又胖,但却没有一两年前那样胖得过分,现在能算是壮了,体型慢慢变得匀称了。
台上换到南南表演,东东还惦记着姚姐姐的夸奖,心不在焉地鼓掌。
人的名字真的很重要,他们“东南西北”四个孩子,真的是走得最近的。南南下台后,再次挤开东东,坐到北北旁边,问他们在说什么。
北北正给她复述着自己的远大理想时,凉溪感觉姚姐姐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凉。
“是不是肚子痛呀?”凉溪有点担心,打算去找阿姨辈的护工。她刚站起来,外头有男人冲进来,屋外的雪风吹得他眼泪冻在眼角。
“嫂子!”男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换,满头满身脏得没法看,也不知沾上的是什么东西。他带着寒气与腥臭味刚冲进来,姚姐姐就窜起来,真的是瞬间站起来,速度飞快,她的肚子跟着颤。
凉溪看得心打颤,男人话在嘴中一转,还是说出来:“……嫂子,雷哥在医院里。他说……”
凉溪见过雷哥哥队伍里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很小就在一起玩,在学校读到成年,然后成立小队,一直并肩作战到今天。男人先哭出来,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不真切。
“他说……想最后……呜……见你一面!”
表演停了,没人说话,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姚姐姐腿一软,立马就要倒下。一堆人紧忙扶住她,她又站稳后,推开大家的手,像一个失了魂只靠丝线操纵的人偶。也不说话,速度也不快,就那样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打开的房门外,凉溪还看见了林姐姐。她正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拍腿上的雪,跌跌撞撞地跑远。
联欢会哪里还能办得下去?孩子们散去睡了,大人们心慌地到后半夜才睡着。第2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年。
“哎呀!下雪了!”北北跟着凉溪一块儿起,穿好衣服,她们两个人悄悄打开房门跑出去。隔着走廊的玻璃,外头昏黄的灯光下,满地白雪有了温暖的伪装色。
“小心滑倒。”凉溪叮嘱一声,带头先跑起来。
“没事。摔一跤又不疼。”北北的语气像她巴不得要摔跤。不过也确实没事,她们两人都裹得跟粽子一般。运动是要坚持的,可也不能着凉了。
跑了半个小时,凉溪开始慢走休息。她的小心小肺已经受不住了,再练只会适得其反。各种正式运动还是要再等个七八年,现在太小了,也就是跑跑玩玩。
北北刚开始根本不觉得这是玩玩,现在已经适应了。她跟凉溪肩并肩走着,喘着气问:“西西,你说雷哥哥他们以后还会再来吗?”
北北刚刚四岁,不懂得“最后一面”是什么意思。凉溪考虑了一下,才实诚地回答她:“应该不会了。”
北北很难过,但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她就知道了,凉溪说的是对的。
雷哥哥再没有来过福利院,不仅如此,姚姐姐也再没有来过。几天后,林姐姐他们安置在了福利院的摇篮里。
一男一女,是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