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看着赵嘉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却是无比复杂。
假如将河东南部秦民迁往申岐之地,由于两地都归属于河东,再加上距离不远,迁徙压力可能会小一些。
可是如今,赵嘉却准备将秦民迁往燕、齐两国,路途遥远,想必绝大多数秦民都会有抵触心理。
秦国民风彪悍,律法严苛,上至官吏下至百姓,反抗迁徙者恐怕都不在少数,彼时河东南部定然血流成河。
若再加上长途迁徙死在路中的百姓,此番迁徙之举,六十万秦民能够存活三分之二都已经很不错了。
王翦虽然被迫投奔赵嘉,终究乃是生土长之秦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只不过,王翦深谙为臣之道,知晓什么事情能劝,什么事情不能劝,此番真要位那些河东秦民求情,纵然赵嘉会打消这个心思,恐怕王翦日后想要再得到赵嘉信任,就难如登天了。
“秦国负我在先,既然宗族俱灭,从此我便为赵人!”
风吹过,王翦感觉到了些许凉意,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色。
“踏踏踏!”
战马奔腾,铁骑纵横,短短五日时间,三万赵国铁骑已经沿着汾水南下抵达雕阴。
“君上,继续往南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了。”
王翦看着远处那广袤的农田,略显担忧的说道。
上郡北方固然地广人稀,还多荒漠、隔壁,屡受外族袭扰,无比萧条,可是南方却被秦国经营多年,人口密集,富庶无比,洛水河畔更是产粮之地。
上郡南方算得上是秦国腹地,人口数量甚至不在河东郡之下。
“秦国主力都被八十万联军所吸引,恐怕根本没有料到吾等会绕道上郡,哪怕我军进入上郡以后被发现,以骑兵之行军速度,秦人亦不可能太快组织起军队进行防御。”
“传我军令,二十骑为一队,派出百队作为斥候四处侦查!”
“大军无需管沿途城池,直接绕过城池继续南下,缺粮了就在村落中借粮,不得强攻城池、邬堡!”
对于眼下遇到的状况,赵嘉早就有所预料。
既然决定发挥出骑兵优势,哪怕四周都有秦国村落,赵嘉亦丝毫不惧。
“君上,此去咸阳有两条路。”
“其一,按照原计划往东南绕道蒲坂,再沿着河水西进,这条道路虽然好走,沿途却有不少秦国重城,恐有大量秦兵把守。”
“其二,乃是朝西南而去直扑咸阳,只是需要翻越北山,只是北山乃咸阳北方门户,那里道路狭窄难行,非常不适合骑兵行军!”
赵嘉闻言,却是眉头微皱。
从北山直扑咸阳,自然是条捷径,奈何北山太过难行,若赵嘉选择这条路,秦国只需在北山沿途派遣两千秦军把守,就能将赵嘉等人拒之门外。
况且那里人烟稀少,想要借粮也不容易。
只是思量半晌,赵嘉就否决了从北山直扑咸阳这条路。
然而绕道蒲坂,如今也是危险无比。
按照原计划,假如秦军主力与联军在两周之地交战,距离蒲坂非常远,赵嘉根本不担心被拦截的问题。
可是如今,秦军为了避免重大伤亡,居然撤退到了函谷关据险而守。
要知道,函谷关距离蒲坂只有两百余里,若赵嘉从那里经过,很可能会被秦军断了后路,继而被困死在秦地。
赵嘉现在可是孤军深入,稍有不慎都会全军覆没,只能谨慎再三。
只不过,赵嘉此时也深刻感觉到,孤军深入敌军腹地,哪怕是来去自如的骑兵,也并非简单之事。
想要凭借这三万骑兵攻破咸阳,难如登天。
好在赵嘉从一开始,对于攻破咸阳就没报太大希望,之所以仍旧坚持孤军深入秦国腹地,也是为了分散秦军注意力,给联军创造机会罢了。
若事不可为,赵嘉也绝不会勉强。
“报!”
就在此时,却是有斥候纵马而来。
“何事?”
“启禀君上,我方斥候于漆垣发现了秦军踪迹,数量约有四万!”
赵嘉闻言,当即心中大惊。
漆垣乃赵军南下必经之地,如今那里却驻扎着四万秦军,如何不让赵嘉心惊?
赵嘉急忙询问:“莫非秦国早就知晓我军动向,特意在漆垣布下重兵?”
斥候却是摇头道:“这四万秦军乃刚刚从上郡征召而来,只因联军势大,秦国担心樊於期麾下三十万秦军难以抵挡,这才在秦国各郡开始征兵。”
“此四万秦军,几乎囊括了整个上郡精壮之人!”
赵嘉闻言,当即转忧为喜。
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搅乱秦国后勤,让秦国主力不能全身心与联军交战。
不曾想,就在赵嘉感觉难以抵达咸阳之际,却是遇到了这四万秦军。
假如秦国早有准备,在漆垣布置四万秦军抵挡赵国骑兵,赵嘉还会畏惧三分,可是如今漆垣只有四万新征召的军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那可就成了一块肥肉。
若是能在秦国腹地,剿灭这四万秦军,绝对会让秦国上下震动。
“不仅如此,这四万新征召之秦军,还负责看护从整个上郡征调之粮草,城外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赵嘉闻言更是大喜过望,当即喝道:“全军南下漆垣!”
漆垣城外,蒙恬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悲色。
短短几个月,先是父亲蒙武中计被韩人乱箭射死,继而祖父蒙骜又被困于平皋,最终摔死。
失去了蒙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