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令人窒息的气氛中。
柏美欣将那一份攸关丈夫生死的手术同意书,紧紧地、用力地攥紧了又攥紧!
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候!
深重而凌厉的力道,似乎要把那雪白剔薄的纸张给生生地穿透磐!
一个字、一个字地狠狠捏碎!
她是这样的痛苦,这样地绝望!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的凄迷哀伤!
却愣是紧咬着牙根,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哭,也不闹。
只是那灰白的瞳孔里,却流露出深切的痛楚,“…………”
一手捏着手术书,一手握着笔。
颤巍巍地,剧烈地粗息着。
黑色的笔尖一次次游/离到那空白的签名落款处,又一次次地压不下去!
——心太痛!
太痛!
痛得,无力呼吸!
痛得,她根本没有力气写出一个字!
柏夫人担心地伸手去搂她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她黑亮柔软的发丝,未语泪先流,“美欣,我可怜的女儿……”
柏美雪也是眼眶红红地,避开丈夫的眸光,悄悄地以手背拭了拭腮边的湿意:
尽管,当年美欣坚持要嫁给嫁给杜宇彬的时候,她是极力反对的。
这七年来,亲眼见证着妹妹因为这个男人而磨光了身上的利刺,甚至在他面前委曲求全的样子,她对杜宇彬的反感更是与日俱增。
可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性格与思维,每一份爱情也都有它千奇百态又美丽迷人的一面。
因为妹妹深爱着这个男人,看见杜宇彬惨遭不幸,柏美雪也深深地感受到妹妹的痛苦。
段逸臣的脸上也写满了不忍:要不是医院这该死的规定,他绝不会让小姨子这样难过。
随同段逸臣一起前来索要病人家属签字的护士小姐,嗅出这一室凝重悲伤的气氛,心下沉吟片刻,“…………”
却还是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走到柏美欣的病c前,伸出手指,落在她紧捏着的手术同意书最下面的一行签名落款处,尽责地开了口,“病人家属,请你在这里签字。”
她并不是因为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所以无动于衷。可是,不能及时签字,病人的危险就会更多一分。
柏美欣闻言,抬头,目光混浊地与她对峙:“…………”
护士小姐无暇顾及她的感受,又冷冷地提醒,“手术还在准备中,家属不签字的话,医生是不敢私自决定手术与否的。”
换言之,家属不签字,医院方面只能停止手术。
柏美欣的心,顿时沉甸甸的,夹杂着一蔟蔟如同针扎在身的细密疼痛。
伤口不大,却每一记都深深地扎进了她的五脏六腑里,痛得让她无力招架。
她应该要签字的,对不对?
只要她签了字,至少他还可以生还下来。
没了双/腿,也可以装上假肢,可以坐轮椅,可以继续和她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即便,他体内的癌细胞继续恶化,他也仍然还有少则三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的生命。
可是,他真的愿意这样吗?
他真的受得了双/腿残废,再因为癌细胞恶化,做化疗做得形如稿枯、头发掉光,这样狼狈而受尽折磨地活着吗?
柏,狠狠地用力!
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面,她却感受不到痛意!
紧紧地闭上双眼,任由丈夫意气风发、春风满面的俊脸,与那抹残缺苟娄、苍白秃顶的憔悴身影,不停地在脑海里来回地交替重叠,狠狠地冲击着她脆弱的心脏……
柏夫人见二女儿心神涣散的样子,急得夹着哭腔去摇晃她的身体,“美欣,你说话啊!不要这个样子来吓妈咪,好不好?……”
渐渐急切的力道,摇散
了在脑海中不停幻化的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也,也摇碎了她心底所有卑微的希望。
柏美欣缓缓地睁开双眸,冲着母亲淡淡地苦笑了一记:是啊,以她所了解的杜宇彬,恐怕是宁可完整无缺地死去,也绝不会愿意“身残志坚”地苟活着!
他是那样骄傲自负、胸怀大志的男人,又岂能容忍自己的残缺不堪,又怎么忍受得了世人或歧视、或怜悯的异样目光?
而她,一个改写过他人生、让他又痛又恨的女人,又凭什么自以为是地再次左右他的人生?
满目荒凉。
在时光的隧道里,她用力地拨开眼前那片深重的迷雾,一步步坚定地乘风破浪,决然而来!
柏美欣伸手握住了母亲落在肩上的手,轻轻地覆上她保养得嫩/白光滑的手背,平静地浅笑,“妈,我没事儿。”
柏夫人松了一口气,放开女儿,又心酸地抹泪,“听话,你要坚强点。别怕,你还有妈咪、有爹地,还有欢欢和颜颜,你千万不能也倒下啊!听到了没有……”
柏美欣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柏夫人见她原先混沌涣散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清明而曜亮,以为她是把自己的劝告听进了耳朵里,欣慰而又心疼地摸着她苍白失血的脸蛋,“好……好……好……”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
柏美欣再一次低头,幽幽地看了一眼自己攥在手中的手术同意书之后,竟然松开紧攥的五指,一点一点地抚平纸张上的皱褶、抚得工工整整的……
最后,竟然端端正正地捧着送到了护士小姐的面前,“护士小姐,这个手术同意书……还给你……”
护士小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