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身体摇摇欲坠,无法支撑地朝山崖另一边歪去,子微先元连忙拉了他一把。
那人跪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喘着气。
一名乘枭的武士停在山崖边,阴狠的目光透过头盔的缝隙落在他身上。
那人几次用力,都没能站起来。
枭武士举起石矛,一矛刺透了他的心脏,把这个失去了劳动能力的奴隶挑下山崖。
武士指了指石块,命令后面的子微先元背上,然后乘枭飞开。
子微先元儘量放鬆身体,不去接触那名武士的目光。
旁边的卢依人神情木然,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死亡。
山顶的天幕透出星光,已经建成的殿基平整而又巨大,上面矗立着一座金碧辉煌堪比宫殿的巨帐。
那顶帐篷比子微先元曾见过的更大了数倍,帐后树着一杆长旄大纛,黑色的旗旌上绘着一隻赤红的双头巨枭,在夜风中猎猎飞舞。
宽达百丈的平台上摆放着许多巨大的方形物体,上面盖着厚厚的黑色帷幕。
虽然看不到守卫的武士,但贸然走上平台,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子微先元摸出一块边角锋利的石片,等寒风袭来,枭旗飞扬的一刻,挥手射出。
石片还在半空,旗杆的绳索便「崩」的一声断开,沉重的枭旗掉落下来,传来一声闷响。
子微先元看得清楚,切断绳索的是一柄飞刀,显然今晚来到这裡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踏上平台,他头戴高冠,相貌清瘦,衣袖又宽又大,腰间佩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
虽然行走在平台上,那人却彷佛步上朝堂般气度不凡。
他缓步走到帐前,两手平举齐胸,朗声道:「百越申服君,拜见枭王。
」帐内沉默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可是宗阳申服君?」子微先元神情微动,申服君封地为宗阳,是百越世袭贵族,同时又是昊教主掌占卜的神官,身份非同小可,没想到他会亲身来此。
申服君道:「正是。
」老者道:「君上夤夜来访,斩旗立威,先声夺人,莫非是欺我王帐下无人么?」申服君扬声道:「枭君王,本君奉王命而来,敢问枭王,卢依何罪之有,为枭王所灭?」老者道:「南荒无主,有力者自取之。
不劳君上动问。
」申服君寒声道:「卢依虽远,犹为百越属国,枭王自取,置我百越于何地?百越万乘之国,岂容枭王放肆!」老者澹澹道:「君上可是恫吓我王么?百越与北方湖泽之国鏖战十年,兵连祸结,早已自顾不暇,还敢如此大言?烦君上回复百越熊君,我王峭魃君虞一年立都,两年扫平南荒,三年之后便提军北上,与百越王猎于江右。
」申服君一拂衣袖,厉声道:「狂悖!区区一个枭君,何劳百越军士,我昊教与翼道二宗,便可取其首级!」老者讶道:「百越竟匮乏如斯?要邀集诸秘御法宗与我王为敌?昊教与翼道向来势同水火,今日竟能联手么?」老者长笑一声,「君上既是百越封君,今日之来,想必是昊教之首。
敢问翼道来的是哪位大巫?」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翼道巫耽,见过尊驾。
」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平台另一侧,那人身材高瘦,穿着件宽大的巫衣,衣上挂满长短不一的布缕。
他头髮乱糟糟披在身后,耳上垂着一对硕大的金环,衣袍上镶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铜镜,手裡拿着一根木杖,看上去就像南荒部族那些神秘可怕的巫师。
「翼道十巫,巫甲、巫辰、巫羽、巫除……」老者忽然道:「不知巫癸可曾安好?」巫耽道:「巫癸十年前入山采药,至今未返。
」老者道:「我倒听说巫癸是犯了禁律,被翼道诛杀。
」巫耽翻起眼睛,透出一丝寒光,「绝无此事。
」老者一笑了之,接着高声道:「昊教法天,翼道法地,今日能领教两宗绝学,幸何如之!」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近,忽然帐门掀开,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昊教和翼道的弟子紧盯着帐门,看到那人,呼吸顿时一乱,他们听到声音,原以为说话的是一个耄耋老者,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一个赤裸的豔女。
那女子戴着白色的羽冠,除了手脚的皮圈,全身赤裸,耸着一对肥滑白嫩的雪乳,体态丰豔诱人。
她美目扫过全场,然后开口道:「昊教十二人,翼道七人,区区十馀人,就想取我王首级么?」她脸上全无表情,娇豔的红唇吐出的却是老者苍老的声音,朦胧的星光下,彷佛有一个老人寄居在这具妖豔的躯体裡,显得诡异之极。
申服君眉毛缓缓挑起。
他原以为峭魃君虞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蛮族首领,这种蛮族在南荒车载斗量,玄司阁竟然颁下裂土分封的赏格,令申服君大为愤懑。
他不与昊教六大神官商议,便即南下。
到了此间才发现枭族未可小觑。
他与翼道并无交情,只不过势成骑虎,才勉强联手。
申服君原想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杀峭魃君虞,但等了良久,帐内全无动静,虚实难测,于是斩旗示威,想逼峭魃君虞现身。
谁知帐内说话的老者,现身时却是一个赤裸的豔女,令他再度失算。
巫耽一顿木杖,衣袖上一面铜镜突然放出光华,射向裸女的眼睛。
那名枭御姬表情僵硬,目光却大为异样,虽然美眸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