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咬着银牙强硬一笑:“那御马监掌印太监司夜染司大人,伴伴是否也敢如方才对待薛行远一般对待司大人!”
老内监一怔,面上却越显阴森:“不消你提醒,我也知道你们是打灵济宫来的新人。你此时才搬出司大人来,也已是晚了!”
左右手臂已被那两个身高力壮的内监掐住,身子动弹不得。兰芽不怒反笑,“伴伴何苦这般色厉内荏?伴伴分明没敢回答小子的话——说呀,倘若此时的人是司夜染,伴伴可否以对薛行远的手法对他验身!”
老内监狠狠盯着兰芽,却没说话。
兰芽放声大笑:“我就知道你不敢!”
心下也越发凛然,原来司夜染的心狠手辣,饶是司礼监的宦官也不敢得罪……
老内监面上挂不住,伸手一把扯住兰芽腰带:“可惜了,你总归不是司大人,于是你便逃不过今天!”
兰芽悠然而笑:“伴伴,你若坚持要这般验,那只管伸手;不过别怪小子没提醒过你——你这只手伸出来好伸,怕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兰芽轻蔑地盯着他那只苍老的手:“伴伴一辈子在宫里,不过都只凭着这之首才能干这件差事。可是倘若伴伴连这只手都丢了呢,试问宫里还会养伴伴这样一个废物么?”
老内监一惊,不敢置信道:“一个头次进宫的小子,竟敢在咱家的地盘上,如此出言威胁咱家?”
兰芽笑得更从容,“伴伴你过来,我与你耳语一句。”
兰芽越是放肆,那老内监自然越举棋不定。他无奈之下只好凑过耳朵来。
兰芽清凌凌一笑:“……你可知昨晚,小子我睡在谁的榻上?实不相瞒,这地方那个人还没用手碰过,若伴伴抢先摸了,伴伴自己想,以他的性子,伴伴这只手还能留得住否!”
此时此境,也只能这样暂时抛开廉耻,先抬出昨夜的一切来求自保!
兰芽压住心底苦涩,只让自己笑得更加明丽。
老内监果然有些犹豫,目光不自禁地瞄向缩在一旁的方静言。
兰芽便猛然偏首,冷笑着盯住方静言:“告诉他,我究竟是谁!”
方静言面色绝望地苍白,可是眼瞳却阴森地黑。
兰芽心下一沉,随即攒了口口水,猛地唾向方静言:“你好大的胆子!从前我念着咱们从牙行一同走来的情分,纵然你对我言行不敬,我也都忍了,以为终有一日能等到你体谅……可是今日情状,却让我不得不死了这份儿心!方静言,咱们有账不怕算,你此时若再坚持不说话,等我们回了灵济宫,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好好说话!”
方静言被骂的羞愤交加,忍不住回嘴:“兰公子,你这是威胁我!”
兰芽哪里有功夫真的跟方静言斗嘴,她只捉住他下意识喊出来的称谓,猛然回头瞪住老内监:“伴伴可听见了他喊我什么?兰公子……伴伴阅历深厚,难道还猜不透这称谓的含义?”
老内监果然一惊:“原来你就是,就是那位兰公子?”
兰芽傲然一笑:“来呀,继续来验身好了!本公子等着你!”
那老内监面上的肌肉一条条地抽.搐,到后来整张脸都在扭曲。兰芽便更傲然,冷笑相对。
只有她越从容,那老内监才会越胆怯,才越有把握逃过今日的劫难!
就在此时,门外忽地一声阴嗖嗖的笑:“本官倒要看看,这偌大的宫墙之内,还有那个小小内监竟是摸不得的!”
这宫里的房子,虽然看着都是那么富丽堂皇。就算这司礼监是宦官镇守的地界儿,比不上皇上娘娘的寝宫,可是也依旧飞檐高耸。
可是这些房子却都是阳光永远照不进的幽暗。纵然外头的阳光有多盛大,也大半都被窗外的廊檐遮住;纵然有些光束能幸运地照进窗内,却也只能照亮窗户根儿眼前那么巴掌宽的地界。
听见门外的动静,兰芽向门外望去,便只觉逆着光,外头的光芒太过强烈而刺眼,只能影绰绰看见个轮廓,却根本看不清具体的面容。
直到那老内监并两个助手都扑通跪倒在地,口称:“仇大人”时……兰芽才悚然一惊,已是一头一身的冷汗!
哪里想到,盼来的人不是息风,而反倒是冤家对头仇夜雨!
原来方才仇夜雨对息风说他先走一步,不过是虚晃一枪,让息风放松对他的警惕。他在外头兜了个圈子,直接寻到兰芽验身的屋子来!
这个机会,他怎会轻易放过?
仇夜雨缓缓踱步进来,绕着兰芽走了两圈,上下前后地将兰芽打量清楚。
遂淡淡一笑,冲那老内监说:“王顺儿,旁的屋子里十个八个的都验完了,怎地就你这里,不过三个,却磨蹭到现在还没验完?”
原来老内监名王顺儿。
王顺儿不敢怠慢,忙凑上一步,低低附在仇夜雨耳边说了几句。
那自然是关于兰芽身份的话,与忌惮司夜染什么的。
不料仇夜雨听完,却响亮一笑:“你净胡说!我们小六儿岂是那样徇私枉法的人!他一向是最守宫规的,万事都只以皇上为重。”
仇夜雨冰冷的目光,宛如粘稠凉滑的蛇,在兰芽面上游弋而过。
“……就算兰公子真的是小六儿的新宠,那也无妨,小六儿必定不会为了他而坏了宫里的规矩。再说这里是司礼监,不是小六儿的御马监,小六儿又岂会干涉咱们的差事?”
仇夜雨语声听似温柔,可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