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到此处,便是长贵也已放下心来。
门棂吱呀,长贵袖着手步入庑房。方静言自然醒着,他彻夜都未敢睡,只等着长贵下令。
藏花却睡着,一把如墨的长发从床帐里流淌下来,乍然看去,宛如女子一般美丽。
长贵将手里的包袱扔给方静言,朝床帐怒了努嘴。
方静言忙接过来,将藏花唤醒,替他将衣裳穿好。
藏花垂首望望身上的裙带,有些呆傻地望向长贵:“我,怎地成了女子?”
长贵磔磔一笑:“这不原本就是你的愿望么?若你今生当真能变成女子,你自然能与你家大人双宿双飞,厮守终生。就不用再担心有其他的小妖精,抢走了他去。”
藏花被说中了心事,黑瞳幽幽一转,顾盼之间媚态横生:“这当真不是梦?”
“自然不是梦,”长贵走过来,仔细盯着藏花的眼睛道:“不过,倒也并非全然无碍的。现下倒是有个小妖精朝你家大人频送秋波,你家大人的心已然不在你身上了!”
“是谁?”藏花登时黑瞳染霜,毒蛇一般猛地朝长贵伸出手去。
饶是长贵,竟然也没能躲开,被卡住了脖子。
藏花黑瞳里没有焦点,可是那双眼瞳却更黑更深:“你说,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兰公子,还是凉芳那两个j人?”
“咳咳……”长贵咳嗽着握住藏花的手:“都不是。他们两个,都与你一样,还是男人罢了。我说的这个,是真的女人,是活生生的小妖精!”
长贵凑到藏花耳畔,拉长了声调,一字一声道:“她,还,怀了你们大人的孩子呢……”
“花二爷,这是你这辈子怎么都做不到的事,她轻易便超过了你去。你们大人,对她呵护得紧,对那孩子呵护得紧呢。只要这孩子降生,你们大人自然会为了她母子,将你都弃置一旁。”
藏花登时迷乱,摇晃着松开了手,双手捂住自己的头:“不对,不对!大人他,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大人是太监,太监怎么能有孩子?”
长贵也自知失言,赶紧扯了个谎:“你家大人净身得早,又遍寻天下名医,说不定早就治好了呢。他都瞒着你,他什么都不肯告诉你。”
藏花登时大乱,他昏乱环视周遭,满面阴森:“j人!j人你在哪里,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火候差不多了。
长贵满意地与方静言对了个眼神儿。
方静言会意,走上前来禀报:“奴婢已然与凉芳定好了,他自丑时初刻便会施法策动蛊虫。藏花一定会乖乖听话。”
长贵便亲自握住藏花的手,带他出门。
天色即将破晓,可是整个紫禁城却笼罩在一片比深夜更浓重的夜色里。
长贵缓缓道:“我告诉你那个j人住在哪里。你就此朝前去,会看到一个大门,上书‘万安宫’的便是了。那个小妖精穿妃色寝衣,皮肤细白、眼睛尤亮……你定认得出。”
扮作宫女装束的藏花朝向那个方向,冷冷眯起了眼。
长贵拢着袖子,遥望藏花裹着一身戾气悄然潜行而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筹划了许久的事,终于要做一个了断。
他今晚特别使了银子贿赂了值卫万安门塌房里的内侍,他们早已都醉倒了。实则凭藏花这诡如鬼影的身手,就算那些内侍都醒着,也拦不住藏花。
至于万安宫里那些值夜的宫女,就更不值一提。藏花得手,是必然的事。
他便转身走向了寿安宫去。
贤妃在那里等他。
只要万安宫里动静一起,他便要与贤妃同赴坤宁宫,面见皇后,揭发贵妃行刺龙裔。到时僖嫔尸首被抬上来,一尸两命无可抵赖,皇后震怒,再迎请出周太后来,那么到时就算皇上还想维护,也不可能了。
按计划进了贤妃的寿安宫。贤妃的寝殿里,一片肃杀。
贤妃赐了长贵一个座儿,她自己兀自由春茗伺候着喝茶。虽然看似很平静,可是长贵还是留意到实则贤妃的手也一直在抖。
长贵便蹙了蹙眉,道:“娘娘勿虑。此事奴婢已然计划周详,不刻便会传来好消息。”
贤妃僵硬地掀了掀唇:“是啊,本宫亦在等。只是不知这好消息何时才能来,怎地这么半晌了,还没传来动静?”
“倒是坤宁宫那边有些意外……太后不知怎地忽然叫了皇后去清宁宫。本宫这心下不知怎地,总有些慌乱。”
春茗忙道:“娘娘多虑了。适才奴婢也打听清楚了,说是太后今晚用了晚膳后便有些气闷,到了安置的时候还睡不着。召了皇后去,也只为陪太后说说话,消散消散罢了。太后只召了皇后去,也是因清宁宫与坤宁宫距离得近,不像咱们东西六宫这般要费周章。”
“且坤宁宫的人就在咱们宫门口候着呢,但凡咱们这边得了消息,坤宁宫的人会立即到清宁宫请皇后娘娘的旨……况且,皇后娘娘也说了,到时候总归还要劳动太后,才能一同压住皇上。皇后娘娘这突然去清宁宫,说不定也早就是皇后娘娘的一番安排罢了。”
听到最后这一句,贤妃方舒了口气:“也是,听你这样开解,本宫倒也放了些心。原本,皇后的心思就比本宫更绵密一些,否则这么多年来怎能忍得住贵妃的气,人前人后都纡尊降贵还要称贵妃为姐姐?”
春茗道:“正是。”
贤妃缓缓道:“还有太后。原本太后从前青眼